她沉默地抬头,前方正是数月不见的熙和?帝。
此刻的熙和?帝满身怒火——除却子嗣夭折的愤怒外,还有更深的被愚弄之意。
眼前这个女子,是他?下了明?旨、晓谕六宫、严令封禁的。
可是这次!
这次又?雨不慎小产,却有她的手笔!这岂不是明?晃晃打了自己的脸,无形中证明?他?御下不严、统制不力?
“毒妇!”熙和?帝怒斥道,抄起手边的翠玉瓷盘就砸向她。
陈贵妃虽然?沉默,却并不木讷。她灵巧地躲开了盘子,大声喊道:“元清,你?不是说事成之后,要接母妃风光出宫么?怎么事情败露了,却一声不吭呢?”
太后拧起眉头,厉声质问道:“元清,你?母亲所说的话是真的么?”
话音刚落,满殿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稳稳坐在座位上,装得?像无事人?的薛元清身上。
——此刻的薛元清已经懵了。
他?既没有想到,皇父的人?能这么快查出始作俑者,也完全没料到,一向疼爱自己的母妃竟然?下意识地出卖了自己。
那厢,陈贵妃的揭露还在继续。
“莫不是你?来信,说让母妃帮你?拿掉新后腹中之子,助你?成就大事?那封信我?还没丢,就在我?寝殿玉枕的夹缝之中呢。”
她的嘴角浮现一丝冰冷的笑意,看起来森森可怖。
她早就想好了,若是东窗事发,就母子一起下地狱。这一回,她再不会为?这个不孝子一力承担所有,却半分?好处也捞不到了。
围观之人?是从未想过,今日能看这样一出精彩的母子互搏的戏码的。但是偏偏陈贵妃的话又?有理?有据、可信之极。
熙和?帝稍一思索,就信了大半:陈氏是绝不可能为?了自己暗害皇后的,即使害了,也不能使自己改掉禁足令,对?她目前的局面没有半分?裨益。
唯有薛元清有这个动机。
他?看向蜷缩在椅子上,不敢吱声的长子:“元清,你?母妃说的可是真的?”
薛元清这事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他?呆愣愣地,脑子仿佛停止了转动。
“我?……”
太后轻飘飘地命令道:“别坐着,跪着说。”
薛元清竟当真从座椅上起身,跪在了狼狈的陈贵妃身旁。
虞莞一直在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脸上一片平静,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变故都毫不惊讶。
——直到此刻。
她拧起远山般的秀眉,薛元清这是做戏呢,还是真忘了自己是要来逼宫的?若是做戏,怎会这么逼真呢?
她把心中的疑惑告知了一旁的薛晏清,薛晏清低声道:“你?看。”
他?轻轻指了指跪在殿前,沐浴着所有人?视线的薛元清。
许是装孝顺太久、皇父与太后的积威如同?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被如此这般一命令,薛元清就下意识地慌张起来,百口莫辩道:“我?……我?……”
这样吞吞吐吐,与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陈贵妃忘了身边穿着光鲜、腹内却是十成十草包的儿子。
从前她为?这人?谋划时还不觉得?,现在薛元清被她矛头一指,露出的丑态简直让她这个做母亲的难以直视。
林又?雨不知何时坐在一张木制小榻上,被人?抬了进来。
薛元清却察觉到了身边的人?影。鼻尖掠过淡淡的血腥气?使他?一个机灵,登时就清醒过来——这回他?不是孤身一人?,他?可是带着三百禁军的!
他?立刻挺直了腰杆,不再回避皇父的质问:“是我?做的。”
是我?做的,又?如何?
薛元清心中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再过一刻钟,方大人?带领的禁军就要集结完毕,团团围住康宁宫。
只要再拖住一刻钟……
众人?敏锐地留意到,不仅不畏缩了,甚至有些耀武扬威,像只得?意的公鸡一样仰起脖颈,挑衅般地看向上首的熙和?帝与太后。
“你?——”熙和?帝直直指着薛元清,气?得?说不出话来。
对?弟弟下手,这可是第二次了!
这就是他?一直看重、百般容忍的好儿子!
逆料,这时虞莞却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凝声问道:“便是你?,不惜亲手害死亲弟性命,谋夺皇位么?”
她意有所指的话很快使人?想起秋狩。
在场的人?有大半知晓秋狩的前因后果,不由得?面露惊愕。
——虞皇子妃这是,为?自己的夫君讨起公道来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