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倒未见怒色,只是半张着嘴,被这三个词给砸蒙了,一副深受打击懵懂不解的模样。
音晚实?在忍不住,笑得弯了腰,肩膀簌簌抖动。
白衣那本桃泽晕染的眼稍更加红润,泫然欲泣,委屈地呢喃:“晚晚……”
音晚摆了摆手,笑说:“真的不怎么像,不像,我后背都起疙瘩了,强忍到如今,我这要是选了你?,后半辈子可怎么过啊。”
说罢,她三步并作一步扑到了黑衣的怀里。
黑衣就是气性大,冷硬疏凉,低睨了她一眼,不肯理她。
音晚用额头蹭他的脸颊,边蹭边撒娇:“十六岁的明媚少年是你,三十三岁的稳重夫君还是你,这个世上本就没有第二个含章哥哥,我怎会认不出你?”
萧煜倔强地抵抗了片刻,还是抬起胳膊将她搂住,他神色平淡,语气中却透出浓浓的不安,于她耳畔轻诉:“可是,我比你?大了十岁,我会比你?老得快。”
音晚抬头抚摸他乌黑的鬓角:“我也会老啊,俗世?中人都会老,所以才会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萧煜歪头看向白衣,他正蹲在墙角背对着他们,缩成了白团子,瞧上去还有?点可怜。
音晚释然:“不过是对于过往的一点点残念,残念是你,归宿也是你,喜怒哀乐都因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萧煜默了片刻,冲她粲然欢笑。
这一笑,似朝霞映入清渠,惊艳惑目。
音晚只觉视线被这笑容耀得微晃,头隐隐作痛,紧接着眼前一黑,猛然惊醒。
她从榻上坐起来,茫然回顾四周,烛光稀微亮着,轩窗半开,窗外有?轻轻碾过的脚步声,还有?鸟雀嘤啾,枝叶飒飒,又回到了这喧闹带有?温度与光芒的尘世?。
萧煜亦从窗前?案几直起身,表情僵滞,许久才回过神来,忙起身去看音晚。
音晚已经下了榻,趿上鞋,扑进他怀里,踮脚搂住他,在他颈间蹭来蹭去。
萧煜将她抱紧,颇有?些感慨:“山中有?妖,以梦为食,善窥记忆,具像执念。”
音晚闷头乐呵了许久,笑说:“你?穿白衣好看。”
第二日清晨,萧煜果然换了一件白色锦衣,步履生风,环佩齐鸣,引得驿馆中人频频回顾,眼中颇有?惊艳之色。
萧煜很是得意,昂首执着音晚的手出了驿馆的门。
临上马车时,他特意看了一眼石亭,里面空空荡荡,既没有?书生,也没有书稿。
只是他不知,他走出去很远之后,那石亭中倏地腾起一抹茫茫白雾,雾中渐聚拢出仙袂袖角、疏朗人形,慢慢变得清晰。
书生风华正茂,负袖看向官道,笑吟吟:“人间帝后,可真是有趣。”
他脚边坐着一个白团子,因为打击太深,连形都懒得换,依旧是昨夜那不伦不类的样子。
书生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随口问:“皇帝的执念是什么?”
白团子道:“我以为是他的四哥……”
书生诧异:“难道不是?”
白团子叹道:“自然不是,是十六岁的谢音晚。”
“啊?”
“他对十六岁的谢音晚说,晚晚,若能重新来过,我会在你嫁给我时就对你好,宠着你?,爱着你?,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书生半晌无言,生出些感慨,抬笔欲书,却又不知从何书起。
他问白团子:“都这样了还魇不住他?”
白团子耷拉下脑袋:“说完那句话,他就把我推开了,他说纵然有遗憾,可也不能令时光倒流,只有活在当下,活好以后的每一天,用余生来补偿你。说完,他便去找真正的谢音晚了。”
书生大笑不止,对白团子的同情又添了几分。
食梦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