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纪料想着,他决定留下来,他母亲应该会高兴吧。
即便知道这是被亲情绑架,他也无计可施,毕竟那是他母亲。
然而十几分钟后他回到母亲居住的宅子处,却呆住了。
空气中弥漫着烧过的木脂气味,滚滚浓烟升腾起来,这儿已经烧成了一片火海。
他母亲在不远处仰面躺着,喉咙处有一处显眼的刀伤,死状颇惨。
泽西手上提着一柄沾着斑斑血迹的尖刀,打量着地上的女人尸体,同时喃喃自语,“孩子什么的,果然是假的啊……”
友纪看见这幅场景,喉咙痉挛着,几乎要呕吐。
“回来了?”泽西抬头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友纪,好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以为然,“我以为你去投奔那墨镜男了呢。”
为什么?
“为什么杀她?”泽西思忖着,“为了让你有理由逃走啊。”
友纪抬头,泪眼朦胧,“逃走?”
他漫不经心的拭去刀上的血,“你不是说了么,你之所以不逃,就是因为顾虑到你母亲,但现在你母亲死了,你就没有顾虑了,你可以安心逃走了。”
这算什么?
他母亲是为数不多爱他的人之一。
虽然他母亲没能力保护他,也从没阻止过父亲的恶劣行径,但母亲是爱他的。
“你觉得她爱你?”泽西冷笑,“那你知不知道,让你扮成女人这个主意是谁出的,是她。她一直在监视你,你今晚逃跑的事之所以被泄露,也是因为她告密。”
这女人一直暗中配合青木隼人打压友纪,她肚子里的孩子当然也是假的,那只是骗友纪留下来的谎言而已。
这恶毒女人他早就想除掉了,只是顾虑着友纪的心情一直没动手罢了。
“我早说过了,这个家里唯一为你着想的人只有我,你到现在都不懂?”
他抓住友纪的一簇头发,强迫友纪抬头看着他。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从今以后要不要留在我身边服从我?只要你顺从我,那我就对你有求必应……”
没等他话说完,友纪突然将袖中藏着的匕首露出,狠狠在对方脖颈上划出一道伤口。
周围的护卫见此立即上前,下一秒友纪被一股巨大力道击出数十米远,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周围的守卫想上前将他擒住,被泽西拦下来。
“好了,放他走吧。”
守卫们愕然,“放他走吗?但家主吩咐了——”
“让他走。”泽西捂住脖子上的伤口,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发白。
“你想走,那我就放你走。我倒要看看,今后没有我的保护你是不是能活的更好。”
他勉强支撑着起身,守卫想要上前搀扶他,被他暴躁的甩开,“别碰我。”
友纪早晚会回到他身边的,也会意识到这世上最在乎自己的人只有他。
泽西带着一众护卫撤离了此地,友纪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几乎要陷入半昏迷状态。
就这么放他走?
远处又传来房屋倒塌的声音,以及仆役们大声呼救着灭火的叫嚷声。他如果继续躺在这儿迟早会被人发现。
他迷迷糊糊的抬头,尝试站立,但失去知觉的双腿反而害他又跌倒下去,头磕在碎石子上,血流不止。
好痛苦,手上的皮肉被磨破了,这感觉比被父亲打耳光还要痛苦百倍。
为什么这些痛苦都要落在他身上?
世上明明有那么多幸运的孩子,他们过得那么惬意那么舒心,为什么他就不是其中一员?
他伏在地上,没有放声痛哭的力气,甚至连睁眼的欲望都没有。
但他现在不想死了,至少不能死在这儿。
“这么努力的活着吗,呵,还真让人感动啊。”
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在耳边,这番话仿佛是在怜悯他,但又带着调侃和戏谑。
友纪朦胧的睁开眼,见到眼前一个穿黑衣的男子,对方大半个身子被浓郁夜色笼罩,他努力辨认也看不真切。
穿着一身黑衣,手上缠着绷带的话,应该是中也先生吧。
“中也先生?”
“我不是……啊,算了。”
太宰懒得纠正对方,反正在别人心里他就是不近人情的幽灵恶鬼,中也那家伙就是救世主。
友纪气若游丝的抬头:“中也先生,能不能带我去黑手党?”
“欸——为什么,之前不是想让我杀了你吗?”
是啊,他现在想好好活着,想向家族的所有人证明他能自由自在的活着。
太宰听此突然笑起来,随即从手腕上解下一条绷带,又俯下身子,将绷带缠在友纪掌心的伤口上。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点吗?”他在友纪耳边轻声说道,“明明很想要活下去,却三番五次的做出寻死的模样,你这个人真是虚伪。”
他以为这个青木友纪跟他是一样的人,是他错了。
“你一定很希望能愉快的活在这世上吧,很希望能被人关心和宠爱吧?但我不会宠爱你,你要的那些东西我都给不了你,所以我也不会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