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动声色垂下头。
冯媛在包里给她留信,只说明一件事,冯媛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死……
只要打开信封,或许一切就都能真相大白。
祭秀看完打开,忽然手机响起,看到来电,她顿了几秒钟。
吸了一口气,接起电话:“师父。”
“秀秀,我刚办好你妹妹的丧事。”
那头的声音仿佛老了十几岁。
祭秀:“师父,今天我见到了你要找的那个人,最近我才知道他和我的关系。他今天跟我说了一些事。”
“你不要相信他,秀秀,不管他说了什么,都是假的。”
“师父为什么不问我,他说了什么?”
那头默了片刻,“秀秀,你是在怀疑师父吗?他恨我入骨,媛媛就是被他害死的,你忘了吗?你亲眼所见。”
祭秀闭了闭眼,隔了好一会儿,她才疲惫不堪道:“你怎么知道我亲眼所见?”
她从未说过。
电话里的人顿了顿,突然怒道:“秀秀!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你连师父都不相信了吗?”
祭秀没有回答,她握着手里的信封,说:“以前,我也问过你,我妈妈到底怎么死的。你跟我说她做了错事,是被人害死的。昨天那个害死她的人却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师父,我应该相信谁?”
“你当然要信我,秀秀,你是我从小带大的,师父从来没有骗过你。媛媛走了,师父身边现在只剩下你了。”
耳边同时响起另一道声音:他对他的猎物都是这样。
祭秀垂首坐到床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信封:“他死了,临时前,他说有人骗了他,他死的……很痛苦。您说,那个人到底骗了他什么?”
电话里的人比方才要平静一些:“他死了?”
“是,死在我面前。”
“秀秀,你伤心了吗?”
“没有。”这是真的。
“那就好。既然他死了,京都老头的事你也别管了,秀秀,回来吧。”
刚才的微妙好似不复存在,对方依旧是那个疼爱她的尊长,而她依旧是那个信任他的徒弟。
祭秀的手有些发凉,声色温吞:“等这阵子交接完,我就回去,师父……”
“节哀。”
那头叹息一声,缓慢的说:“媛媛还有些东西在你那里吧?”
“嗯,是有一些……都是些,衣物。”祭秀淡淡说着,同时打开了那张信。
“哦,是吗?那你收拾收拾,一起带回来吧。”
“好。”
挂完电话,祭秀捏着手里的东西,沉默片刻,起身,从抽屉了找了个打火机。
信封很快在地上烧成灰烬,祭秀拿湿纸巾将地上的灰擦了,而后一并丢进了垃圾桶。
又把冯媛的包关上。
做完这些,祭秀才漫不经心的出了门。
从出门开始,电话一直在响,她没有接,直到完全走出公寓。
冷汗被风一吹,像进了冰窖似得,冻的她一阵哆嗦。
在原地站了会儿,这时候,手机再度响起。
她依旧没有接,不知过了多久,手机恢复安静。
祭秀望着望不到头的街道,忽而觉得世间一切竟如此陌生,陌生到她好像是第一次认识。
半小时后,祭秀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次她接了电话,那头似乎顿了一瞬,像是在克制什么:“你在哪儿?你不在公寓。”
“租房。”
“什么?”
祭秀平静道:“离开那里,有监视。”
她的监控被人动了手脚,而刚才在房间里,角落的书架上,多了一本书。如果她看的不错,那里有一个微型监视器。
这样一来,似乎一切也都在情理之中了。
比如,她刚要打开信封,师父的电话就打来了。
刚才那通电话,有从前师父慈爱的影子,但又像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他如果一直监视着冯媛,那冯媛放进这封信的时候,他也应该知道。可他没有拿走,反而在自己要拆信封的时候打来电话。
他……再试探她的态度。
如此一来,就只有两个可能,冯媛的死的真相,师父确实是知情的。
那封信就是师父放的。
和五条悟挂完电话没一会儿,就收到他发来的消息链接,是郊区一个平房,标准的日式风格,环境看起来很不错,离学校不远,价格很便宜,只不过需要合租。
五条悟发来语音:“我亲戚家的,合租室友还没有,但你可以先住进去。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错过这家可就没有下一家了……”
祭秀耐着性子听完,在这种时候她居然觉得五条悟的声音比往常更好听。
几乎没有犹豫,祭秀和五条悟发来的电话联系完,很快租了下来。
“真是麻烦你了。”
来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戴着眼镜,不知五条悟是怎么和他说的,来和她签合同的人,好像比她还要着急,赶来的时候满头大汗。
祭秀有些不好意思。
“祭秀小姐您客气了,能为您服务是鄙人的荣幸。”
祭秀解释:“我只是五条悟老师的同事,你不用……这么客气。”
虽然知道弯腰是日本传统,但是这人未免也太热情客气了些。
“好的,您看您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您的行礼需要我去帮您拿吗?或者有其他需要添置的东西,请尽管告知我。”
祭秀:“……没有了,谢谢。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是五条悟的……亲戚?”
戴眼镜的男人背脊微挺:“不敢当,我只是五条家一个做事的人,祭秀小姐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就先告退了。”
祭秀喊住她:“我想再跟你商量一下合租的事……”
男人微微躬身:“与您合租的人现在已经住下了,您进去就能看到他,那我告退了。”
祭秀还想再问点什么,男人已经快速上车,走了。
跟逃跑似得。
之前签合同着急,当时就没想起来问合租的事,主要也没想到合租的人这么快就找到了。
祭秀脑子里,忽然闪过一种不确定的想法。
推开木质大门,很清爽宽阔的小院,有小而干净的廊道,从廊道进去,便是客厅。
祭秀听到脚踩在木板上的声音。
她抬眼看去,五条悟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白皙的上身腹肌块状分明,应该刚洗完澡,头上的水还没有干,水渍从一缕缕的银发滴落。
他拿着白色毛巾一边擦头一边朝她走来,笑道:“嗨,秀秀子。”
祭秀:“……合租室友?”
五条悟:“嗯嗯,开心吗?没事,笑出来吧,我知道你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