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洲默默帮同学一起将课桌抬回?原位,将撞掉的书和文具捡回?课桌,傅毕凯当场被唐雯瑛叫出楼梯口谈话。
等言洲也上完思?想?政治课,唐雯瑛登上讲台,扭头看一眼黑板旁的时钟,扶着讲台边缘道:“同学们,先暂停一下?,我们利用十分?钟的时间?强调一下?纪律问题——”
祖荷偷偷把草稿本递到邻桌:“你没事吧?你们怎么了?”
言洲字迹潦草:“他欠揍。”
传本子时,他明显掠一眼喻池那边,又拉回?来补一句:“不干你的事,不要多想?哈!”
“……”
祖荷悄悄指一下?喻池,歪着脑袋困惑不解。
唐雯瑛不点名地?强调完纪律,过渡回?校运会话题。
“我们班喻池同学在5000米长跑中取得第四名的好成绩,这是非常值得表扬的——”
唐雯瑛的话给一阵突兀的掌声打断,言洲刚才打架有多用劲,现在击掌就有多卖力,如果一手是鼓面,估计都给他击穿了。
祖荷扭头欣然望着他,跟着鼓掌,把手送到喻池面前击打。
同学纷纷回?首,整个教室掌声雷动,估计其他班的同学要分?神纳闷:哪班又发生什么好事了?
唐雯瑛也把掌声送给喻池的角落。
喻池笑?笑?,扫了祖荷一眼,耳廓又露出标志性的红。
祖荷伏在课桌上扭头瞧他,低声道:“喻池喻池,你真的很?喜欢脸红。”
喻池转了一下?中性笔,耳朵比红笔芯还厉害。
唐雯瑛继续道:“喻池同学的‘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精神也是非常值得嘉奖;还有我们傅毕凯同学,坚持跑完全程,也是非常值得肯定;那除了我们的运动员,我们的后勤同学也非常给力,尤其言洲同学,赛前每天陪喻池同学训练,两?个月来早读再也没迟到——”
祖荷窃笑?着朝言洲比大拇指,喻池也冲他默契一笑?。
言洲罕见娇羞起来,其实他偶尔陪跑一圈两?圈,就一头扎进食堂吃热乎早饭了;倒是甄能君比较刻苦,一天不落地?早起,跑步倒没跑步,而是在田径场角落读英语。
掌声再度响起。
唐雯瑛从讲台下?的包中掏出些?什么:“所以,喻池同学能跑出第四名的好成绩,离不开同学的帮助和激励,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自身的努力和坚持。我觉得应该给予一份特别的奖励,这是我自掏腰包制作?的奖牌,‘最佳励志奖’,它最适合颁给挑战自我,突破自我的喻池同学。”
“好——!”言洲带头嚎一声,又使劲鼓掌,夸张的样子令人想?起古装片里喝彩的群演,但他无疑饱含深情。
喻池这位主角也破天荒望向“群演”。
唐雯瑛说:“下?面请喻池同学上台领奖。”
祖荷起身让喻池出去,想?着一会还要再让一次,她干脆坐进他的位置。
唐雯瑛接着道:“那有请我们的体?育委员傅毕凯同学为喻池同学颁发这个特别意义的奖项。”
祖荷和言洲面面相觑。
言洲每每望向祖荷这边,4点钟方向的傅毕凯总会进入视线边缘,这会眼珠子下?意识要转向这位体?育委,忽地?记起刚才龃龉,硬生生回?视正?前方。短短一瞬,思?绪万千,表情可谓别扭怪异。
傅毕凯接受喻池帮助,让他颁奖表示感谢也不为过,唐雯瑛这一招让全班同学明面上知道两?人和好如初,维护大环境和谐。但傅毕凯心?高气傲,估计私底下?咽不下?这口气。
傅毕凯人上讲台去了,心?估计还呆在座位不想?走。两?相对峙,却不再是白天的黑熊与鹿,傅毕凯杠上一只带伤疤的狮子,嘲讽犹在耳边——
“幸好你没跟我赌,不然会输得更?难看。
“有什么关系,校记录还是我的。”
后脑勺侧对同学,他无法自已蹙了下?眉头,仿佛被剥夺了一枚奖牌。
喻池的目光隐然从他双眼,移到奖牌,催促他不要忘记任务。
傅毕凯把绶带挂上去,那眼神要勒了喻池似的。
唐雯瑛带头鼓掌,把两?人留在讲台边,说:“还有一面奖牌,最佳后勤奖,要奖给我们言洲同学——”
言洲一扫郁气,微笑?领奖,然后也一头雾水被留下?。
三人之中,唯有傅毕凯胸前空空,陪跑选手身份再明显不过,他面色逐渐阴沉。
唐雯瑛掏出最后一面奖牌,说:“最后一个奖,最佳动员奖,应该颁给我们的体?育委员,在鼓励同学报名上功不可没,非常积极,我们班是全年?级报名人数最多的一个班级。”
“……”
傅毕凯笑?也不是,不笑?更?不是,姜还是老?的辣,唐雯瑛这个颁奖顺序实打实挫灭了他的得意与狂妄。
唐雯瑛朝祖荷示意:“班花,带相机来了吗?给三位勇士合影留念,要是没带,就用你的手机。”
“雯姐,我可没带手机啊——”祖荷面不改色说谎,从桌屉掏出相机,跑到中间?过道找好角度。
唐雯瑛又指挥道:“靠近一点,站那么远不认识对方啦?拉手,搭肩,选一样。”
“拉手!”
“当然是拉手啊!”
“拉手拉手!”
底下?同学看热闹不嫌事大,拊掌拍桌,宾斌首当其冲叫最大声:“必须拉手啊,搭肩哪有拉手有爱!”
喻池和傅毕凯这对发小纹丝不动,言洲不幸处于C位,只得硬着头皮勾过两?人脖颈,豁出去一般:“来来来!”
不就是勾肩搭背,足球合照最爱姿势,又不是没干过。
祖荷半蹲闪了几张,照片上的男生们半臭着脸,没有多少领奖的喜悦,三人心?知肚明,从此以后有些?东西微妙了。
“雯姐,你要不也上去啊?”
……
一番折腾,终于众神归位,唐雯瑛开始做总结陈词。
喻池回?到座位,像投圈套物,把奖牌投到祖荷的脖子。
金色奖牌以麦穗为环,内圈饰一条跑道,跑者左小腿部分?是一道弯钩——可不就是喻池吗!
祖荷没太听清唐雯瑛后面内容,喜悦堵塞耳朵,用口型哇了好几遍。
言洲和甄能君不可能像隔壁那桌一样亲昵,直接递给她说:“应该给你才对。”
校运会上,甄能君如果没有被祖荷拉着四处闲逛,就是在大本营写?广播件投稿,给班级积分?。言洲每回?找不到人手,她总是第一个说“我来”,当之无愧的最佳辅助。
奖牌的麦穗环中心?印着一个表扬拇指,她正?反面研究好一会,笑?着还给他。
宾斌向傅毕凯热切伸手,说想?看,主任直接丢进桌屉里,险些?夹扁他的手。
他吹着自己的手,咕哝道:“好凶哦。”
祖荷还在研究喻池的奖牌,吹、敲、弹、掰、贴,硬邦邦的搞不动,还被她悟暖了,真是非常硬气的最佳励志奖。
喻池淡然道:“给你了。”
“好啊,明天还给你。”
“后天你也留着。”
祖荷也很?坚定:“这是你费心?尽力得来的,我可不能拿。我就玩一晚上。”
刚一敲响晚读下?课铃,她就从喻池座位上站起来,捏着奖牌说“喻池喻池,你看我”,说罢,一甩奖牌,摇头晃脑,奖牌像倾斜的摩天轮,悠悠转了好几圈,日光灯之下?金光闪闪。
喻池笑?开了,两?颗虎牙出来观赏异景,手中红笔竟不自觉跟着转了转。
言洲也望过来,忍不住乐呵:“憨妞。”
喻池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个说熟不熟、说陌生也不陌生的男生乍一对视,彼此生出一股微妙的感觉,有同盟感,也有一点点尴尬。
他们迅速错开眼,但那份快乐似乎更?浓了。
甄能君后知后觉从错题本抬起头,那边的“摩天轮”已经打烊,她疑惑地?看看三人,但是没问什么。
祖荷的招牌笑?颜倒是还在营业,她重新捡起奖牌,叫道:“阿能,你看我。”
话音刚落,“摩天轮”又特地?为甄能君延时运行了好几圈。
甄能君不禁咧开嘴,祖荷欢欢欣欣的样子总令她想?起小她十来岁的邻家妹妹,妹妹因为有大人庇护和偏爱,总是最天真烂漫的一个。但后面妹妹变成弟弟的姐姐,似乎就懂事又规矩了。
她站起来,习惯性扯一下?衣摆,指指天花板,问祖荷:“去吗?”
那是她们上四楼女厕所的暗号。
祖荷:“好呀!”
喻池起开给她让路,准备将椅子推进桌底,祖荷来了声“不用”,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抓着椅背和后桌一线桌沿,直接跳栏。
喻池:“……”
言洲一路瞄着,笑?道:“妈呀,女侠好身手。”
祖荷回?头手背冲着言洲比耶,蹦跶去勾上甄能君的臂弯。
甄能君看了眼她奖牌的图案,说:“你要戴着这个去吗?”
“噢噢,对哦——”
祖荷一把掀开奖牌,折返递还喻池:“暂时还给你啊,一会我回?来再要。”
就连晚上回?家,祖荷也充当喻池的奖牌架子。
喻池骑着祖荷的单车,祖荷喜欢跟他背对背坐后座,感觉他使不上劲时,就蹬两?脚,或者干脆跳下?推车,奖牌跟着在她胸前跳跃翻滚。
在家门前,祖荷才踮起脚挂回?他脖子上。
绶带沾上她的体?温,好像温暖臂膀环上来,喻池莫名脖子一梗,连回?应晚安也卡顿片刻。
*
期中考试结果暂没公布,阶段性考试加校运会容易叫人松懈,祖荷次日没赶上喻池同行,踩点到教室。
走近险些?以为走错地?方,一看言洲竟然和喻池坐一起,还聊得挺起劲,不细看还以为互相检查背书。
祖荷敲敲桌板,说:“鸠占鹊巢,快走快走。”
言洲说:“借用一节早读。”
祖荷拿了语文书坐到他的座位,说:“租金多少?”
言洲把她桌上贴着花花绿绿贴纸的饭卡递过去:“饭卡随便刷。”
祖荷没接也没再理会,跟甄能君打过招呼,捂住耳朵开始背古文。
早读结束,言洲果然把座位还回?来。
祖荷问喻池:“你俩咋突然好上了呢?”
喻池把课本塞进书立间?,随口道:“不知不觉?”
言洲在旁听见,插话道:“你嫉妒啊?”
祖荷朝他嘁一声,刚转回?头,一个似曾相识的黄澄澄的东西套到脖子上。
是昨晚的奖牌。
“不是说好不用给我吗,这是你的奖牌,我不要——哎?我要!”
绶带一模一样,奖牌却别样质轻,像塑料片似的,没有昨晚的质感,再细看——
祖荷哈哈笑?出声:“巧克力金币。”
她撕开包装锡纸,啃了一角:“真甜。”
巧克力另一端还用透明胶粘在带子上,祖荷把绶带掀下?脖子,扶着脸颊笑?眯眯继续吃。
喻池也笑?:“不腻吗?”
“我还嫌少呢。”
喻池从外套口袋掏出三块,手掌摊开在她眼底下?。
“还有。”
祖荷睁大眼:“都给我?”
“怕你不够。”
“嘿嘿。”
祖荷伸手,喻池把三块巧克力金币全倒她手中。
她说:“你是不是很?招小孩子喜欢?竟然还随身带着巧克力。”
喻池靠墙闲闲看着她,搭在课桌的右手随意转着盖好笔帽的中性笔。
“你是小孩子吗?”
祖荷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啊,我还没成年?。”
“那就行了。”
喻池转回?去面向课桌,随手捡起祖荷“过界”的笔插入共用的笔筒。
祖荷脑子大概糖渍坏了,吃完一颗后知后觉,鼓着两?腮瞪他一眼。
“喻池,你很?会挖坑啊。”
预备铃响,喻池动手准备下?节课的资料书和卷子,笑?道:“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