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要绕过餐桌迎上去,夏栋便发出“咳咳”声,口里的肉也吐在桌上——很显然这意外之客,把他给惊着了,烫到了。
他咧着嘴,伸着舌头,口水滴下来。
亦可姐夫陈嘉民见夏栋如此狼狈状,便抽了张纸巾递与他。但他顾不上好好擦擦,站起来就往门口跑——却差点又被椅子腿给绊倒。
亦可见他嘴巴咧着,合都合不上。她心里清楚,这可不是因为烫伤,而是心里高兴。
她赶紧跟在他后头。
“妈!你怎么来了?”夏栋的声音里明显听得出喜出望外。
外头站着的女人,正是夏栋的母亲,方亦可的婆婆蔡向欣。她头发烫着卷,圆脸蛋,身材高且胖。
蔡向欣面无表情,一幅刚和菜市场小贩吵完架后闷闷不乐的样子。
亦可是有惊无喜。
这些年,婆婆拢共也只来过他们家一次。
三年半前,她和夏栋刚结婚,搬到这房子里。婆婆便说,要按照传统,好好地办下入宅程序。又说,年轻人不懂,所以她便专程上来,亲力亲为。后来入宅风俗程序办好,她多住了一个多星期,便回了黄洲县。
亦可和夏栋不是没邀请过婆婆上来,但婆婆住惯了家中两百多平米的楼房,哪还住得下这九十平米的小房子。
蔡向欣不告而访,让亦可隐隐觉得有事发生。
然她不敢显露心情,只随着夏栋,殷勤道:“妈,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和我们讲?我们可以去车站接你。”
见婆婆嘴里含含糊糊,她便不再问。又见婆婆盯着陈一诺,问道:“这是……你姐的孩子吧?都这么大啊?上初中了吧?”
“还有一年。诺诺,叫奶奶。”亦可招呼外甥叫人。
“怎么突然间就上来了呢?”夏栋没亦可那般有眼力见,又问。
“怎么,不欢迎啊?”蔡向欣望一眼诺诺,又对夏栋道:“一年就春节和国庆见你两次,想你了。”
那边徐亦慧与陈嘉民听到动静,已走出来,与蔡向欣寒暄几句。
亦可见婆婆满头是汗,赶紧递纸巾,又让她先进屋坐下再说。
夏栋关好门,突然想起什么,又问:“你没带行李吗?”
蔡向欣拍拍大腿,道:“差点忘了!行李放在门卫处。我问你,你换手机号码了吗?没换,那干嘛关机?”
“周末,不想被单位……烦。”夏栋道,“我这就去帮你拿行李。”
他转身打开大门就出去了。
亦可不禁埋怨:“我和他说过好几次,别老是一到周末就关机,有事都找不到人。上次就是这样。”
蔡向欣似笑非笑,看了一眼亦可,点头。又说:“你这边什么都好,就是没有电梯。刚才在小区门口,顶着太阳打了好久夏栋的电话,就热得我胸口发闷。”
亦可赶紧道:“下次打不通,可以打我的电话。”
“以前年轻时,和你爸做生意,搬搬抬抬这些活,我抵得过一个工人。多重的货物,我一个人搬上搬下都没问题,放下货,都不用歇,洗干净手,立即给他们做饭。如今,爬个四楼就喘得很。人老了,不中用了。”
亦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现在新盖的房子都有电梯。”婆婆话题转得干脆,“地铁这么方便哦,也不一定就要住市中心。小房换大房,人往高处走。”
婆婆话音刚落,亦可便听姐姐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咳嗽,心马上提起来。
“阿姨,亦可这房子,可是学区房。”只听亦慧说道。
“是,还是双学区。阿姨以后您孙子上学可不用愁。”姐夫陈嘉民忙道,又连连拍拍亦慧的肩膀。
“走一步算一步吧,如今啊,这孙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世呢。”蔡向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