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是不爱孩子,只是她向来不服气。知了埋在土里,不也一样能够上树啼叫?如今社会也太过夸大环境对人的影响力吧?就拿她来说,不也是小城市普通学校考出来的?她的大学同学,大多是大城市里的独生子女。乖乖,一家子供一个,从小上补习班和吃补药一样多,还不是竞争不过她这种单亲家庭出来的小孩?
身子虚,吃十全大补丸也是白费。
更何况,现在正是小家庭资本积累的时机。还有一年,她的顶头上司谭老头就准备退休,回加拿大带孙子了。这是诺诺的关键时刻,更是她职场的紧张时刻。她暂时无暇把心思分给诺诺。
毕竟,谁没经历过小升初?这在人生的战役中,只能算无足轻重的一战。
心思飘远了,她又想起亦可,想起刚刚在她家的情形,怒火就冒出来。
“你想买房,有人倒是想卖房。”亦慧冷笑道。
“人家只是说说而已啦!”嘉民劝她。
“说说也不行!那房子有她什么事?”
“亦可都没说什么……”
“我这个妹妹是个傻瓜!要是我,早不给她留情面了!”
“幸好她不是你咯……”嘉民低声道。
亦慧狠狠瞪了嘉民一眼,嘉民马上闭嘴。
“想得倒美得很!那房子是亦可继父借给她住的,就连亦可也没权说卖。她是什么身份,以为自己儿子是个王子啊,别人都要倒贴?”
“夏栋也是个靠不住的人!”她又抱怨道,“自己老婆生日,他居然能忘了,还要我去提醒他,叫他别加班,回来庆生。”
“他在银行工作,忙嘛。”嘉民连连帮自己连襟说话。
“这么多年了,还是个小主管,再忙,能有我忙?”
陈嘉民不出声了,眼睛直盯着路面。亦慧突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陈嘉民和她同岁,这些年都在统计局工作,混到如今,也才只是个小科长。
“总之呀,”亦慧决定把话题扭回去,“亦可婆婆这次突然上来,肯定没好事。”
“你又看出什么了?”嘉民神色倒是自然,笑着问。
“你没看她样子,欲言又止,不过我们在,不好说罢了。”
“我没注意到。嘿,亦可的家事,你不要掺和。就算是亲姐妹,也要有界限。”
前方的车辆开始挪动,陈嘉民轻踩油门,跟着大部队前进。很快,车速越来越快,就像河道中的淤泥被清除,河水再次畅通无阻那般。
车与车之间,遵循着一定的界限,才能不至于互相碰撞。这便是嘉民一直想要提醒亦慧的地方。
“她婆婆如果在她家长住的话,她肯定会吃亏。”
“她又不是小孩子,不用操心太多。”嘉民伸出右手,拍拍亦慧的手臂,“再说,她婆婆也不像能在这长住的人,你不是说她婆家的房子很大吗?”
“她婆婆是个强势的女人……”亦慧似乎没听到嘉民的话,“亦可和夏栋则唯唯诺诺的。”
“你也强……”嘉民脱口而出,话说到一半便生生吞下。
果然亦慧直起背,盯着嘉民,道:“我承认我比较坚持自己的意见,不过我从来没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你和诺诺身上。”
“嗯……我知道。”嘉民应道。
亦慧背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每一辆超越他们的车。嘉民开车求稳,向来都是别人超他的车。她本来还想和嘉民分析下亦可婆婆的控制欲,但如今只觉得乏,闭着眼睛,像诺诺那样睡去。
回到家吃完晚饭,亦慧正要把碗放进洗碗机中,嘉民就让她去客厅歇息,又说要做她最爱的甜品双皮奶给她吃,颇有讨好的意思。
“都吃完晚饭了,还吃什么甜品?不用了。”亦慧道,“你以为我还和青春期的少女一样啊,今晚吃一桶雪糕,明天腰还盈盈一握?晚上吃的每一口,白天都会化成每一膘肉贴在腰身上!”
嘉民有点失望,他觉得亦慧还在生他的气。不过,他很快就抛掉这种心情。当洗碗机发出开始工作的噪音时,亦慧走进厨房,手里拿着手机,对嘉民说:“我和你说什么来着?肯定有事!亦可说她公公要和婆婆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