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没想过买房子?”亦可反问。
“想……当然是想过啦,”夏栋举着手抓了两下后脖,“不过再过几年也不迟,现在没那个能力。”
“比我们年轻的人,都陆陆续续买了房了!我们都这个年龄了,还不买房,好尴尬的!”
亦可说的是心里话。人到三十,没房子、没孩子,只有一辆随时随地在贬值的代步小轿车。她愈发觉得人生失败,心里焦虑。
“那是因为别人啃老,我们不啃老。”
“嗤!”亦可忍不住笑了,“我们现在住这里,就是在啃老!”
“那你想怎样?”
亦可最恨夏栋这句话了。每次她一听到他这句口头禅,火就蹭蹭地冒。最近,她对于这句话的忍耐力,是越来越弱了。
“刚才不都说了,打算买房咯!”她努力平压自己的怒气。若是姐姐,早就龙吟虎啸起来了。
“你可别打我家的主意,妈和爸都因为钱的事闹离婚了。”夏栋补上一句。
这下如同火上浇油。亦可狠狠拍了下床,因为有床垫,声音被吸收了,气势不强。亦可想骂一句“去你妈的”,却骂不出口,但眼泪倒是冒了出来。气急之下,她说:“那大家都别住这了,这里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
屋子里陷入一种可怕的寂静中,仿佛所有的空气都被抽走,令人窒息。亦可默默流着泪,夏栋拿纸巾帮她擦泪,被她推开了。
“对不起啦,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最近家里真的挺多事的,不好提这种买房的事。”
“我都没打算找你家要钱,”亦可自己抽了张纸巾,边擦泪边说,“我都算好了,你的公积金加上我的存款,我姐姐说要借我们一些。如果还不够,我再找我妈妈借……我从来都没说要找你家拿钱……谁稀罕!”
越说越委屈,竟从啜泣变成呜呜的哭声,急得夏栋说:“你别哭呀,等会被我妈听到了,还以为我们怎么了!”
亦可拥有这样一种品格,那便是即使在伤心中,也不忘为别人着想。本着不影响第三人的考虑,她压抑着自己的难过,加上夏栋的道歉安慰,她才渐渐止住泪水。
两人都冷静下来后,夏栋问:“你知道这是省城,房子均价多少钱么?”
“又没说要买中心地段的,郊区也可以啊。”
“买郊区的话,上班怎么办?”
“这是省城,不是十八线小城市。再过两年,郊区都成香饽饽了。到时候,更买不起了。”
夏栋没再说话,亦可追问了句:“你说是不是?”
他又躺下,将被子拉起来,盖住全身。只听他在被窝里说:“再说吧,出了这几个区,四面八方都是郊区,我看你也没个方向。”
“那你明天就找办公室问清楚公积金是多少。”
“明天再看吧,我每天都忙死了。睡了,明天还要搬砖呢!”
亦可没有睡,她打开电脑,拿来纸笔,开始上各种房地产网页,搜寻各种资讯,边找边记。又打开电脑里的计算器,开始计算,键盘敲得和打算盘一样响。
一顿加减乘除后,亦可发现,无论她怎么算,首付还是不够,要伸手找姐姐或妈妈借。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缺口就是缺口,再怎么伸缩,都无济于事。她从心里埋怨夏栋,若他不那么败家,最起码和她一样存些钱,这缺口如今,不至于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