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怎么不早讲?”王意君埋怨,“你婆婆来了,你前几天也没说,不然我就——”
“你就跳下船游回来了?”亦可笑问。
“胡说八道什么,我早知道,就早些回来了。”
“人在船上,船在海上,哪里由得你……”亦可嘟囔道,“见不见也无大所谓……”
“别耍小孩脾气,你们全家,今晚一起过来吃饭吧。”
“改天吧。”亦可一口拒绝。许久没见母亲,亦可不想与人分享这难得的时光。谁愿意带自己老板回家去?再说了,她也有些话,想要私底下和妈妈讲,“周日再说。今晚,就咱一家三口聚聚。”
挂掉电话,亦可忽然觉得好笑。妈妈嘴里说的“全家”,是指她和夏栋以及婆婆。而她自己嘴里的“一家三口”,又是指她和妈妈以及继父。可她心里面的“家”,到底有哪些人物呢?她又究竟有几个“家”呢?这“大家”里头套着“小家”,一层又一层的。“家”这个含义不再如她小时候那般纯粹。
下班后,亦可直接回到王意君家。
这房子,说陌生不陌生,说熟悉也不熟悉,带着一种尴尬的气息,似乎不能算娘家,更像是婆家似的。但比起婆家,这里肯定更加舒服。毕竟,亦可曾经的卧室,如今还保持着原样。客厅的摇椅上,还挂着亦可曾经绑上去的小枕头。
亦可在这里住的时间并不多。
当年,王意君与亦可的生父徐修明离婚后,仍旧带着亦可,与方永为住在水安城中。一来,王意君认为,亦可年纪太小,受他们夫妻离婚的打击太大,不宜再搬家换学校。二来,大女儿亦慧还在本地,准备念高中。虽然亦慧明确表示,与王意君再无瓜葛,但王意君仍舍不得离开。
直至亦可考上大学,全家才搬来省城,买了这套房子。平日里,亦可都住学校的宿舍,只有放假的时候,才回家来住。到了毕业之时,王意君满心欢心,以为女儿终于要回家长住。结果亦可找到了一份在工业区的工作,从学校宿舍搬到了单位宿舍。直到结婚之后,她才搬到现在所住的地方。
亦可一进妈妈家,便见继父方永为正在客厅逗鸟。那只白羽黄冠乌喙的凤头鹦鹉,正站在挂杆上左摇右摆。它见到亦可,鸟冠突然如孔雀开屏般张开又合上,嘴里叫着:“可可来了,可可来了。”
这只凤头鹦鹉名叫“布布”,是在水安城时,方永为送给王意君养的。随着他们搬家,也跟到了省城,如今少说也有十几岁。
据说凤头鹦鹉的寿命极长,可以活到八十岁。亦可觉得,不出所料的话,以后自己要负责给布布养老。甚至,是布布要反过来给她养老?
“真笨,学了十几年了,也就会这几句话。”亦可嘲笑鹦鹉。
“笨蛋,大笨蛋!”布布反过来骂她。
方永为和亦可均诧异,不知何时布布学会了这句骂人的话。
“方爸,你们去旅游时,把它放哪了?”
方永为笑着道:“叫一个也养鹦鹉的朋友帮忙照顾,估计是从同类那学到的。”
亦可与继父聊了几句布布,便跑去厨房,见妈妈还在忙碌,就想搭把手帮忙,结果被妈妈赶了出来,只说很快就开饭,让亦可不要进来碍手碍脚。
她只得出来,又听得布布在那叫:“笨蛋,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