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林晚的眼?角泛起了泪花。
纪寒声语气微弱:“别争了,你争不过的。”
程雪意这时温声道:“林晚,不要执迷不悟了,你也看到了,师父给他?机会了,是他?不肯证明。他?明明只要一用?验真符就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但是他?不用?,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他?到底有?没有?勾结魔界吗?”
“林晚,放开他?,让师父清理了这个背叛仙界的叛徒。”
林晚茫然?地看着纪寒声,两只手却?抓得死紧。
“不行,不可以,你们没有?证据,就不能杀他?。”
“林晚,放弃吧。”柳成归站起来说。
“不要胡闹了,林晚。”其余长老们也说。
“林晚,听话,放开他?。”
连纪寒声也声音微弱地劝她:“放弃吧,林晚。”
林晚却?死死抓住了纪寒声,一定要坚持:“我不管,没有?证据,就不能定罪,就不能杀他?,你们要杀他?,除非也把我一起杀了。”
“林晚!”殿上有?长老怒了,“你也未免太过胡作非为!仗着有?你师父撑腰,真就连是非道理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对!太胡闹了!背叛仙门的大罪,也是你可以胡闹阻拦的!”
一名长老一拍扶手,忽然?站了起来,他?指着林晚怒道:“真以为我们不敢杀你吗!”
下一刻,一道影子闪过,程雪意已经站在了他?面?前,单手掐上了他?的脖子,面?带煞气:“成易,你敢!”
“二长老!”事?故忽然?发生,满堂惊呼。
柳成归也被这惊变吓了一跳,连忙打圆场劝和:“师姐,二长老一时说错了话,你莫要放在心上,快把二长老放下来,他?不是真心的。”
“他?最好?是,不然?我让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程雪意冷哼一声,把成易甩到一边。
成易压塌了几只桌椅,摔倒在地,狼狈地站了起来。
他?艰难地绕过程雪意走回自己的位置,面?上带着羞愤,但是被柳成归一拉,只得忍下。
等其余人重新坐下,程雪意盯着眼?睛红红的林晚看了一阵,忽然?再?次叹气,道:“我们的确是拿不出证据证明纪寒声有?罪,然?而纪寒声也无法证明他?无罪。他?又不肯用?验真符,既然?如此,我就再?给他?一条活路。”
林晚的眼?睛亮了起来。
“西山断壁有?一囚崖,又名断情崖,当年是饮雪山庄看押罪大恶极的一名罪徒的地方,如今已有?四五千年没有?开过了,那囚崖上有?饮雪山庄祖师特意寻来的一块镇灵石,任何?人在镇灵石附近,身上的灵力都会被压制到没有?,囚崖上常年有?大风,摧花折木,草木难生,附近还生活着妖兽乌鹫,此畜喜啄食人肉,尤其是生人身上的血肉,体型庞大,生性?嗜血好?斗,当年祖师有?言,如有?罪大恶极之辈,若是能被吊在囚崖上半年不死,则为天意,无论有?无罪恶,天道都恕其无罪。”
“纪寒声若是能在囚崖上吊半年不死,我等就遵从祖训,当做纪寒声无罪,如何??”
林晚咬唇犹豫:“可是师兄如今身体虚弱,可否……”
成易忍不住道:“怎么,他?还想养伤吗?怎么不让他?再?过个几千年再?去呢?到时候正好?他?寿终正寝,我们也好?判他?死刑,还省了一刀呢。”
“成易!”柳成归暗自瞪了他?一眼?,也道:“养伤自然?是不行的,祖师的规定便是如此,若是还能养伤,那又算什么天意。既然?如此,那就即刻将纪寒声送上囚崖。”
林晚还想再?说,纪寒声虚弱地拉住她,摇了摇头。
林晚看着柳成归等人起身,将要离去,咬咬牙,忽然?跪在了地上:“林晚冒犯违逆师长,乃是大不敬之罪,但是我也不愿接受师长审判,我自愿发配囚崖,让老天来决定,是否判我无罪!”
说完,她就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正好?前来带纪寒声去囚崖的人到了,她想也不想就自缚双手,跟在了那两人身后。
纪寒声自己已经走不了路了,是被人驾着走的,闻言他?惊讶地转过头,本想劝她不要犯傻,却?对上了林晚湿漉漉的眸子。
那一瞬间,纪寒声忽然?觉得自己说不了话了。
囚崖之上悲风呼啸,鬼声阵阵,几千年未有?人迹,唯有?枯骨遍地,今日却?忽然?多了两个新客。
林晚还是第一次体验被倒吊的感受,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忽然?变重了许多,吊在崖上没过多久就头昏脑涨的。
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忘记,此时的纪寒声已经是半死之身,原著里?只讲他?奄奄一息地被吊在崖上,某一天就看到了功法,但是林晚努力四下张望了好?久,除了被风吹得光秃秃的岩石,啥也没看到。
还不知道纪寒声要在这里?倒吊多久,林晚忍着难受朝和自己并排被吊着的纪寒声那里?晃了晃,轻轻撞了纪寒声一下:“师兄,你还醒着吗?”
林晚跟在后面?没看到,纪寒声从出金檀台的那一刻就再?也坚持不住地晕了过去,之后一路都是被提过来的,此时被林晚一撞,才?从满世界的黑暗中清醒过来。
一醒来,他?就发现自己体内的仙脉和魔脉此刻都被压制了,他?当了好?久战场的体内现在前所未有?地平静。
一切混乱和痛苦的源头,此刻都安静下来,纪寒声终于?重新获得了安宁。
这个发现让纪寒声喜不自胜,等欣喜完他?才?回想起林晚刚刚叫自己。
他?用?沙哑的声音“嗯”了一声,虽然?体内不再?有?新的内伤产生了,但是之前身体的损伤再?加上程雪意给他?的新伤,纪寒声现在的身体还是像一块千疮百孔的破布一样糟糕透顶。
应林晚这一声,他?已然?是费了很大力气了。
好?在林晚此刻也只是想确定一下他?的状态,听见他?能应这一声,心里?就放心了不少。
她努力地偏过头去看纪寒声,但是因为角度原因,只看到了一片染血的衣角和纪寒声半屈着的苍白指尖。
囚崖上一时安静得针落可闻,只有?崖上的大风发出鬼哭一般孤寂又单调的呜呜声,让人莫名觉得悲伤起来。
林晚想起之前纪寒声绝望又木然?地劝自己放弃的样子,眼?里?微微泛酸。
莫名其妙背上巨大的罪过,无法辩解,无力证明,没有?人相信……原著里?的纪寒声就是这么过来的。
好?在这里?有?她,她想,自己虽然?不能改变这个结果,但是自己应该可以稍稍让他?开心一些。
至少,这一次,有?人为他?说话。
至少,这一次,他?有?人陪。
林晚努力转动?着自己因为重力倒置而昏昏沉沉的脑子,想说一段俏皮话安慰安慰纪寒声。
但是她现在脑子里?嗡嗡乱响,什么也想不起来,上辈子看了那么多的笑话段子,此刻却?大脑一片空白。
最后,她只能扯扯嘴角,努力地把脸扭过去,让纪寒声能看到她。
“师兄……师兄你别难过,我给你做鬼脸好?不好??”
她扭着自己看上去稚气未脱的脸,对着纪寒声做了一个奇丑无比的鬼脸。
纪寒声昏昏沉沉地抬起眼?皮,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林晚的半个小?小?的肩膀在风里?瑟缩着。
“噗嗤——”纪寒声努力笑了出来。
“怎么……”他?攒了很久的劲,慢慢说,“怎么那么丑啊。”
林晚得意地笑了。
大风一直在吹,纪寒声和林晚两个都在风中像无根的浮萍一样剧烈摇晃。
这样的风伤不了林晚,但是这风吹的林晚头疼,她在风里?呆久了,硬是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已经积了很多水,虽然?知道这是幻觉,但是就是忍不住去想。
心里?也渐渐有?了恐慌。
虽然?知道纪寒声现在需要安静休息,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就会喊纪寒声一声:“师兄,师兄你还醒着吗?”
纪寒声因为体内的内斗平息,已经开始发起了烧,头昏脑胀意识模糊之际,觉得前方就是无尽的压抑的会吞没自己一切的深渊,唯有?一个颤抖着的声音是他?意识沉浮间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每次林晚喊他?,他?又能稍稍清醒几分,努力挣扎着应她一声。
他?知道,林晚有?时候胆子很大,有?时候胆子又很小?。
她又怕黑又怕冷,也怕打雷和闪电,遇到猛虎朝她扑来,明明身上的防具自动?反击的能力就能震死对方,但是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吓破胆尖叫。
可当真正的危险来临,连他?自己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她却?像个傻大胆一样一往无前地往前冲,不惧一切困难和恐惧,尽管事?后常常哭得稀里?哗啦,可是他?觉得那些时刻,林晚比自己更勇敢。
他?不怕,所以他?能一往无前,但是林晚害怕,仍然?一往无前。
他?不如林晚。
正如此刻,那个不久之前还能在金檀台顶撞一众长辈,威胁所有?长老甚至庄主的人,正在被风吓得话都说不清。
纪寒声知道自己必须要应她一声,不然?她会害怕。
纪寒声也知道,自己绝不能死。
不然?,他?死了,这么傻的姑娘,谁来保护她呢?
囚崖上的第一个晚上很冷,林晚其实因为防具的作用?,只感到了一丝寒冷,但是因为黑暗,也因为猎猎风声,她觉得自己变成天地间一只小?小?的蜉蝣,轻易就会被大风里?的恶鬼卷走。
她只能抖着声音,喊了一晚上纪寒声。
每一次,纪寒声都回她一声:“嗯,我在。”
第二天,当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林晚终于?不怕了,纪寒声也终于?退了烧,因为疲惫而沉沉睡去。
囚崖虽苦寒,但是破晓的风景却?很美,当第一缕朝霞刺破浓厚的黑暗,为黎明前最后一片残黑镶上金边,林晚忍不住高兴地喊纪寒声:“师兄,你看,朝霞多美啊!”
这次纪寒声没有?回应,他?已经沉沉睡去了。
林晚只好?一个人欣赏完了这难得的美丽。
当太阳升到了最高点,林晚的视野里?终于?再?次迎来了阴翳。
那片阴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变大,到了近前,林晚看清楚了,原来那是一群长着怪嘴的鸟。
它们头大身子小?,一颗鸟头上足有?大半是尖尖的嘴,当一只鸟飞过林晚身边时,它叫了一声,这时,林晚看到了它嘴里?一排尖尖的牙齿……
原来这就是乌鹫!
林晚来不及惊呼,下一刻,这群乌鹫就分成两群直直冲向她和纪寒声。
林晚拼命往纪寒声那边晃,用?身体挡住了纪寒声。
那些尖锐无比的鸟嘴的啄食全部都啄在了她身上,然?后被林晚身上的防具重重反弹回去。
“嘎嘎——”这些怪鸟发出难听粗哑的声音,怪叫着飞开了。
林晚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来不及高兴什么,很快那群鸟又重新朝她飞了过来,这次它们迅速调整了作战方案,并没有?用?尖尖的嘴来啄她,而是直接用?巨大的身体朝她撞来。
因为造成的伤害过小?,防具的反弹效果只是微微将它们推开了一些,可林晚却?因为被吊在空中没有?着力点,被反作用?力推向了一边,正好?露出了正在昏睡的纪寒声。
眼?见着一只乌鹫兴奋得怪叫着,扑腾着大翅膀朝纪寒声冲去,林晚心中悚然?一惊。
她的手本来是被绳索绑住的,但是因为她是程雪意的爱徒,那绑人的弟子也不敢绑的太紧,此时被林晚用?力一挣,竟然?被挣开了。
林晚的活动?空间顿时大为改观。
她迅速从空间里?拿出一只雷爆弹就想往纪寒声方向扔,但是在扔出去前又不得不匆匆收了回来——
不能扔,这些怪鸟离纪寒声太近了,要是扔雷爆弹,纪寒声就得和它们一起受伤,到时候先死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林晚又换了几个别的杀伤性?武器,但是无一例外,都是范围攻击,林晚怕一个控制不好?,就伤着纪寒声了,最后都只能默默划掉选项。
最后,她终于?想起另外一项她能使用?又能精准打击别人的攻击方式。
不是她自己准备的各种?武器,而是纪寒声教她使用?的剑法。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想法都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完成,下一瞬,林晚手心一挽已经出现了一柄灵剑,另一只手在崖壁上一撑,她的身体就飞快地朝着那只已经快要接近纪寒声的乌鹫刺去。
“当——”灵剑和乌鹫的羽□□击,发出一道金石交击的声音,灵剑擦着乌鹫光滑的羽毛滑过,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是终于?好?歹将这只乌鹫刺开了。
林晚单手持剑,重新护住了纪寒声。
新的乌鹫继续朝她冲来,它们不断撞击林晚的身体,想把这个像乌龟一样攻不破还会反伤的大壳子撞到一边去。
林晚一只手死死抓住崖壁上突出的石块,另一只手不断挥剑,将靠近的乌鹫都刺开。
因为乌鹫过多,她不得不把灵剑当成大刀使,不停地劈砍。
但是砍了一阵子,林晚慌乱的脑子终于?渐渐冷静下来,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即使是□□防御及其强大的种?族如血魔,被她这么用?力刺一剑还会多个血洞呢,怎么这些乌鹫的一身羽毛这么强,连灵剑都刺不穿的吗?
不然?为什么她刺了这么多次,一次都没能真正伤害到过这些乌鹫?
林晚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一个让她心头一凉的可能。
再?次击退一波乌鹫后,林晚努力地抬起头,从乾坤囊里?拿出一颗雷爆弹,朝不远处的几只乌鹫扔去。
几息过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林晚不死心地趁下一次有?这样的间隙,再?次扔了一波雷爆弹出去,这次她不止扔了一个,她一口气朝着那个方向扔了四个——那是她一手能抓住扔出去的最大数目。
然?而……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试验过几次后,林晚不得不接受一个及其让人难以接受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因为那块禁灵石的作用?,不仅是修士体内的能量不能用?了,连她携带的那些靠灵气提供能量的攻击性?武器,也全部不能用?了。
她的防具能逃过一劫继续发挥作用?,大抵都是因为材料本身就够结实的原因。
又一波乌鹫要来了,林晚握紧了手里?的剑。
不管怎么样,她要保护纪寒声!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后台刷不出,稍晚了几分钟,第一更到达。
纪别扭同学要认清自己的心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