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陈侍中,节哀顺变,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别太难过,他老人家身体要?紧,女婿还?能再找。”容璲扯着嘴角,凉飕飕地幸灾乐祸。
傅秋锋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低头摸了摸鼻子。
“是,那襄国公呢?”冯吉追问。
“襄国公啊。”容璲作势苦恼地摇头,伸手搭在傅秋锋肩上,“朕甚是感念襄国公曾为大奕立下汗马功劳,送他回府,就说朕被傅景泽惊吓抱病,卧床不起。”
冯吉退下之后,容璲问傅秋锋道:“你想让朕如?何处理傅景泽?”
“臣并无想法。”傅秋锋道。
“就算朕问你公事。”容璲在傅秋锋背后拍了?拍,语重心长道,“傅大人,不要?把私人情绪带到公务上来。”
傅秋锋一瞬间有点想说容璲还真是死皮赖脸:“臣的意见,您会听吗?”
“身为皇帝,不听臣子的?意见,那朕的?俸禄白发的吗?”容璲哼道。
“关上几日,等襄国公心力交瘁时,再以此事?为由,令襄国公鼓动门生派系站在陛下这边,牵制陈侍中。”傅秋锋说了个大概方向,“户部尚书应是襄国公的人吧,若有户部支持,朝廷要兴工事?,也可调拨款项。”
容璲愉快地翘起嘴角:“朕的?霜刃台武有韦渊,文有傅公子,万事?无忧矣!”
傅秋锋:“……”
傅秋锋僵硬道:“先去霜刃台吧。”
昨夜还?踽踽独行的?地牢走廊,今日又是和容璲一路同行?,仿佛在地牢中发生的?一切都是幻梦……虽说也基本是他自己所想的幻觉,傅秋锋有些恍然,没察觉到容璲已经停了?脚步,一头撞在容璲背后。
“陛下恕罪。”傅秋锋连忙退后,“是臣失察鲁莽……”
“朕刚才看过了?孙立辉的?履历。”容璲打断他的?道歉,抬手给?他压了?压头顶飘起来的碎发,“无家无室,无亲无友,没有能威胁的?弱点,除了刑讯逼供别无他法。”
傅秋锋低了低头躲开,也正色道:“那用刑便是,先拔了?指甲当开胃菜吧,对付这种人,鞭子烙铁杀威棒那些温吞的?东西都没必要?。”
容璲:“……”
容璲突然有点憋屈,他没有问题,墨斗也没有问题,只有傅秋锋的?脑子有问题。
容璲赞同道:“你说得对,朕的?暗卫还是不够狠,霜刃台有卿,简直如有神助。”
傅秋锋眉梢轻轻挑了?挑,慢慢别开了?脸,扶着墙壁将盲杖放在了门口,挺胸抬头步履如?风地进了?刑室。
屋内血腥气很浓,容璲照旧一撩衣摆坐在唯一的?椅子上,看着前方被绑在刑架上的?孙立辉,韦渊已经用过一轮刑,这位硬骨头的彪形大汉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韦渊把他的?黑衣和面具呈上:“根据之前得到的供词,雇佣刺客,威胁刘贲,收买杨淮之人,便是这副打扮。”
“四?品中郎将,是如此悠闲又富裕的?官职吗?”容璲拿过面具翻来覆去瞅了?一遍,“你如?何潜入皇宫?何人接应?”
“狗皇帝,呸!”孙立辉横眉竖目地啐了?一口,“杨淮是个没种的?,我可不一样,我敢算计杀你,也不怕落到你手里,我若求饶半句,就不配追随太子!”
容璲直接起身舀了?一瓢盐水泼过去,孙立辉惨叫一声,挣动的刑架都来回直颤。
“来啊,继续,你那娘们暗卫就这点本事?”孙立辉喘着粗气叫骂,“和我扬武卫的军棍比起来就是挠痒痒。”
韦渊强忍怒气崩住了?表情,恶狠狠地攥住鞭子。
孙立辉得意地咧了咧嘴角,瞪着一言不发的?傅秋锋,一扬下巴:“我认得你,听说容璲在宴上看中你,强行召进了?宫,你若还是个男人,能咽下这口恶气雌伏于人,天天给?这狗皇帝鞍前马后?”
“沦落到这副田地,还?能出言离间。”傅秋锋伸手压着椅子,偏头装作看向容璲,嘲讽道,“孙将军真是……猛志常在。”
“是不是离间,你早晚会知道,你本来就不该站在这里。”孙立辉盯着傅秋锋,语气意味深长,不过很快一转,“一会儿见了?血,吓坏了你,狗皇帝会心疼的。”
“据我所知,世上没有敲不碎的硬骨头。”傅秋锋对孙立辉温和地笑了?笑,“如?果将军不招,那留在霜刃台也没有用处,不如?直接动用极刑吧,韦统领,上次那个刺客浪费不少,咱们霜刃台的水银还够吗?”
韦渊略微一愣,他暗道这够还?是不够啊,下一步呢?
韦渊接不住戏,容璲及时说道:“水银石灰绿矾油都是新补的?,就给孙将军这种令人敬佩的?忠心之徒准备。”
“那就拉下去吧,挖个坑,埋到胸口,孙将军不招,那就割开头皮把水银灌下去,剥一张完整的皮。”傅秋锋语气如?常,慢悠悠的?笑道,“虽然说这些鞭伤有些破坏美感,不过修修也算值得收藏,我总觉得这刑室太普通了?些,到时就挂在……那边,让每个后来的犯人都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将军这般骨气,好让威武不屈的?将军名垂青史。”
孙立辉怔了?怔,不由得渗出一层冷汗,韦渊捏着鞭子,在铁甲面罩下抿了抿唇,咽了口唾沫。
容璲眼角一抽,随即阴气森森地说:“与其放在刑室不能见光,不如?挂到朕的?碧霄宫,太子没有那个福分住,朕让他的?走狗去住,太子就在九泉之下感激朕的?宽宏大量吧,韦渊,带下去,然后记得把金蝉脱壳的?孙将军再带回来,把他挂在刑室,效果更好。”
“疯子!丧尽天良!”孙立辉破口大骂,韦渊冷着脸上前去解绳索,孙立辉脸色发白,单手扒着刑架,“……我说,我说!我是从密道进来的!”
他说完之后,不只自己松口气,韦渊也松了口气。
容璲脸色骤变,这宫中竟有能通往外界的?密道,若是不及时封堵,那多少禁卫军也难以严防死守刺客潜入。
“在何处?”容璲厉声喝道。
“我不知道。”孙立辉嗓子发哑,“他在沧沂山找到我,给?了?我面具衣裳,让我装成他进宫去杀杨淮,他蒙住了我的?眼睛,把我送到宫里,我只知道有密道,他让我睁眼时我已经在御花园了,不知密道在何处。”
“是许文斌要?你装作劫持他,助他脱罪吗?”容璲问。
“是……是我欺瞒许将军,私下收买扬武卫,私藏兵器,与他无关。”孙立辉咬牙道。
“许文斌已经死了。”容璲冷笑,“朕杀了?他,你维护一个死人毫无意义。”
“你果然够狠。”孙立辉双眼通红地盯着他,“送我潜入宫中的人一直暗中支持我们为太子报仇,太子与你这无道之人不同,他必定也受过太子恩遇,我见过他的?脸,我可以画给你,我能说的?都说了?,杀了?我!”
容璲一抬眼,韦渊在孙立辉脚踝上绑了?链子,放他下来,给?桌上备了?笔墨纸砚。
孙立辉拖着锁链走到桌边,拿起毛笔,韦渊搭着剑柄站在他身后,他暗中向左右瞟了?瞟,随手在纸上勾出一个椭圆轮廓后,骤然发难,抄起砚台泼向身后。
韦渊连忙闭眼,同时一脚踩住地上的?链子拔剑斩向孙立辉,孙立辉猛地往前一踏,靠一身蛮力竟直接把链子另一端的刑架拽歪,背后中了?一剑也不管,一拳砸向离得最近的?傅秋锋。
拳风袭向面门,傅秋锋刹那间还在迟疑要?不要?硬吃这一拳,否则他刚勉强洗清嫌疑,容璲又要逼问他为何隐瞒武功。
但思绪飞快闪过,容璲却已经一把将傅秋锋扯向身后,单手拍出一掌挡住孙立辉的?拳,只感排山倒海的力道在一瞬的收敛之后,成倍汹涌轰来。
傅秋锋刚刚勉强保持平衡,容璲又撞在了他身上,他连忙扶住容璲,诧异脱口而出:“陛下?”
“找死!”韦渊抹了把脸睁开眼,踢起锁链抓住向后一拉,把孙立辉扯退几步,剑刃寒光一闪,孙立虎腿上血花崩溅,直接被挑断了筋脉扑倒在地。
容璲右手发抖,拉着傅秋锋退到墙边,面无表情嘶了一声。
傅秋锋沉默片刻,试探着摸到容璲的右臂,幸而没骨折,便小声道:“陛下,没受伤吧?”
“麻了。”容璲揉了揉手腕懊恼地说,“你没事就好,哼。”
“……世上岂有皇帝为暗卫挡招的?道理。”傅秋锋叹气。
“习武之人为文官挡招,有何不妥?”容璲反问,“倒是你,武功在练,怎么连躲都不会躲。”
傅秋锋哑口无言,只得低头道:“臣下次一定躲。”
那边韦渊制住了?孙立辉,把他拉起来一看,那支毛笔被折断一半,竟已被孙立辉插进了?自己喉咙,他口吐鲜血,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容璲拿起桌上那张纸,愤然揉成一团砸到地上,一看韦渊一脸黑乎乎的?墨,惭愧地垂头丧气,又有点哭笑不得:“先去洗脸吧,然后再搜密道,”
傅秋锋心情有些复杂,跟着容璲出了刑室,容璲站在走廊,忽然问道:“若他不受你的?恐吓,坚持不招,你要?如?何?”
“臣不是恐吓。”傅秋锋认真道。
容璲:“……”
容璲决定道:“那朕这就让霜刃台备点水银。”
傅秋锋惊讶道:“陛下那番说辞,难道是在恐吓他吗?”
容璲:“……”
容璲有感而发:“傅大人哪,朕在你心中真如?此丧心病狂吗?”
傅秋锋:“……”
傅秋锋扭头道:“是臣丧心病狂。”
容璲一咬牙,拍手道:“朕就需要?这么丧心病狂的?下属!”
一点也不丧心病狂的?韦渊刚推开门,又默默的?关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快起来上班,你不要不识抬举,否则朕跪下来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