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拣完了药材,对林铮告辞,上了马车和容璲出城,京城依然熙熙攘攘,一天前的变故不能给偌大京师带来一点变化,顶多让人多了些茶余饭后神神秘秘的谈资。
傅秋锋发觉容璲做这些事真的轻车熟路,他?看不见,容璲也没买前排的戏票,带着他?坐在了人群尚还稀疏的后排,甚至颇有闲心的拿出一包糖果,他?接了一块边吃边想这可能是某种接头需要的暗号道具,然后就听见容璲把糖咬的咔咔直响,大有全都吃完的意思。
傅秋锋忍了忍,终究是没多说话,这时前方过来两个人,坐下之后就开?始低声谈话?。
“哎,这香林班的陆姑娘最近不是嗓子不好,都不唱了吗?今天好了?”
“我听说这陆姑娘嗓子没事,是一直被李常侍纠缠,不得?不躲起来,昨天李常侍死了,她这才敢重新露面。”
“那个李维李常侍?他?前两天还能逛窑子,怎么就死了?”
“我也感觉奇了,听人说他是死在窑子后巷里的,表情狰狞,像是被吓死的!京城又没有猛虎野兽,怕什么啊?怕是遭了天谴。”
傅秋锋听了片刻,想起李维就是容璲让韦渊解决的那三人之一,随后他就感觉容璲隔着椅子扶手向他?这边偏了偏,小声道:“昨天朕看的折子,有一本是陈侍中和几位大臣联名上书,请求参与彻查扬武卫戴罪立功,不过这联名数量减了不少人,看得?出来有所忌惮。”
“那臣恭喜陛下。”傅秋锋低头道。
“韦渊没这么花花肠子,是你提点的吧。”容璲抿着嘴角忍笑,“上个赵郎中死的更奇,在家中吃饭,被勺子噎死了,呵。”
“臣不敢居功。”傅秋锋略一想象,觉得?韦渊还挺有潜力。
两人继续看戏,久未现身的陆姑娘一登台,就迎来一片热烈掌声,傅秋锋虽然对戏曲无甚兴趣,但听一听故事也权当休息,戏目结束之后,有些熟客迫不及待地上前问候,傅秋锋和容璲靠边离开?,出了戏园过一道桥就是碧空湖。
“此湖与连接京城东西,沟通南北,京城的水路就像一张网,坐船几乎可以达到任何一条街道。”容璲扶了下傅秋锋,带着他?上了一艘乌篷船,“这里的黄昏最为绚丽,落霞映在湖中,就像水中燃起火来。”
傅秋锋下意识的抬头望向天际,那里现在应该有刺目的阳光,他?闭着双眼,但透过一层纱布,眼底忽地浮起些亮红。
容璲提着衣摆坐下,本来只是随口介绍,但他?望着湖中倒影,仿佛本人也被微风吹的模糊了界限,抬手搭上傅秋锋的肩膀,温声道:“等你?眼睛好起来,我再陪你到此赏景。”
傅秋锋愣了愣,僵硬地点头。
“小心前面要拐弯了。”船夫听见容璲说话?,回头称赞了一声,“有您这么心善的朋友,相信这位小哥很快就能痊愈了。”
容璲笑了笑:“借你?吉言。”
船夫撑着船桨转了个方向,傅秋锋往右一晃,容璲揽住他?保持平衡,等船平稳了,傅秋锋就感觉搭在肩上的手又不老实地往下挪了挪。
容璲在他胸口上摸了一下,轻声问:“还疼吗?”
傅秋锋没反应过来:“什么?”
“伤。”容璲无奈,“你?那晚不肯擦药,确定无碍了吗?”
“小伤而已,不妨事。”傅秋锋低头道。
“那就好。”容璲收回了手。
傅秋锋忽然有些奇怪,他?觉得?容璲这惜才之心未免太过,礼贤下士也令人惶恐,下船时容璲要扶他,他?赶紧拒绝了,自己拎着盲杖利落地跳上岸边。
未央街上极为繁华,各式商铺林立,容璲和傅秋锋先后出入了几家,傅秋锋不知道容璲让店员装起来的成衣到底什么样,满腹好奇地拎着包袱进了天在水,暗卫已经订好二?楼雅间,开?门就能看见正对面坐在薄纱屏风后休息的琴师。
“陛下,您到此地,是否有何计划?”傅秋锋玩了一上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计划?等上了菜,朕喝酒,你?吃饭,听听琴,赏赏曲。”容璲半开?玩笑地说,“这不就是计划。”
傅秋锋有些摸不着底的焦虑,他?又沉默下来,就听容璲把几本书画店里买来的书扔在了桌上。
“朕往常还不知道,他?们都暗中卖这种东西。”容璲靠着椅子翘起腿来,随手拿起一本,“都是你喜欢的,采花奇缘,香闺春事,赊酒记,你?看不看?……对了,你?现在看不见,朕给你?念?”
“陛下。”傅秋锋扶了扶额角,表情又痛苦起来。
容璲自己翻开一本,随便停在一页,挑了一行:“……轻抽缓送上百次,又猛一用力,骤雨狂风…几千回合?”
傅秋锋听见容璲声音一恼,似乎念出这种东西让他?面上挂不住,扭头叹道:“您买的这也太夸张了。”
容璲手指颤了颤,把书往傅秋锋那边一砸,冷哼道:“粗俗!你?就是这种东西看多了眼睛才瞎。”
傅秋锋接住了书,想起自己的幻觉,突然无法反驳,憋了一会儿,还是辩解道:“臣只看了那一本。”
“那你还知道夸张?”容璲不悦道,“朕以为你?身经百战。”
“臣以为陛下身经百战,以陛下神勇,应该觉得?此书平平无奇。”傅秋锋整齐地把几本书码在桌上。
容璲皱着眉瞪他,然而傅秋锋现在免疫任何眼神,半晌以后,两人先后憋不住笑出了声。
“朕今天唯一的计划刚才已经完成了。”容璲望着傅秋锋道。
傅秋锋一怔:“尝试买艳书?”
容璲:“……”
容璲怒道:“吃完就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让我赌一把这章会不会被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