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多看了傅秋锋一眼,暗忖现在亲手?为陛下做东西是越来越应付,还是去找后勤要?茶。
傅秋锋往手?上浇了点油,总算把扳指弄下来,他?仔细清洗干净扳指,认真等水烧好,泡了茶去找容璲。
薄暮冥冥,晚风清凉,容璲的营帐已经?点起了灯,韦渊仍负手?守在门口。
“陛下还在与陵阳王密谈吗?”傅秋锋端着托盘向韦渊打听。
“是。”韦渊道,“你若有?事,暂时等待吧。”
傅秋锋索性把托盘放下,也在旁边端正地站岗:“你有?试毒的针吗?”
“有?。”韦渊不解,“问这做什么?”
“给我两?根。”傅秋锋伸手?,“我看见一点奇怪的画面,真的很在意?。”
“……有?多奇怪?主上有?危险吗?”韦渊侧目,从怀里拿出一个针卷,抽了两?根递给他?,“一支验迷药,一支验毒药,不过炼制特殊的毒可能也试不出来。”
“我也不能确定,贤妃是自?愿入宫吗?”傅秋锋把针别进袖口,又打听道。
“她?自?愿与否我怎会知道。”韦渊莫名?其妙。
“那我先去试试,一会儿再来。”傅秋锋转身欲走。
韦渊发现傅秋锋真的很自?我,自?顾自?说完还不负责答疑解惑,他?想追问傅秋锋要?去试什么,营帐的帘子就被人掀开。
容翊大摇大摆地走出营帐,似乎并没有?因为赌输的惩罚有?什么不爽,他?叫住傅秋锋笑道:“公子不用?走了,本王这就把陛下还你。”
傅秋锋眼角一抽,暗忖这王爷说话什么毛病,他?回去端起托盘,对容翊点点头:“殿下慢走。”
容翊左右看看,单手?挡在脸侧,倾身靠近韦渊,墨绿的眼眸在炭盆的火焰下有?些神?秘和侵略感,韦渊后撤一步,皱眉道:“殿下,有?话直说。”
“小点声,陛下不是要?罚你来着?”容翊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可好一番替你说话,欠了陛下几个人情,他?才勉强答应只扣你一个月俸禄。”
韦渊:“……”
韦渊终于明白容璲之前故意?在容翊面前说那番话的用?意?,他?面无表情道:“多谢殿下,臣感激不尽。”
“谢就免了,有?空来王府作客。”容翊浑然不觉自?己已经?中了套,离开的背影气势潇洒,韦渊嘴角抽了抽,然后越发佩服容璲。
傅秋锋端着茶进屋,容璲支着一条腿靠在榻上,军帐的软榻后方是一幅地形图,前方摆着个沙盘,旗子集中在南北两?方。
“陛下,您的扳指。”傅秋锋放下托盘,把扳指还给容璲,意?外地发现他?那身宽松艳丽的红衣居然穿的板板正正。
“还什么,朕就当送你了。”容璲笑道。
傅秋锋一想到自?己还有?点发热的拇指,赶紧拒绝道:“还是不用?了,这太过贵重,让臣射箭压力很大。”
容璲白他?一眼,拿回扳指:“不好奇朕与陵阳王说了什么?”
“这个臣倒真不好奇。”傅秋锋直说道,“军政之事,不是臣擅长的领域。”
“那朕也不勉强你。”容璲大方地说,“朕军有?沈将军,政有?柳侍郎,你也自?有?朕需要?之处。”
“陛下身边人才济济。”傅秋锋称赞,“那臣先回去了。”
“急什么。”容璲让他?坐下,“虽然你不感兴趣,但朕与陵阳王谈及的重中之重,乃是这个与北幽通信的人,此人掌握有?一定的朝廷机密,熟悉文武百官动向,更能接触商贾农夫三教九流,策划让北幽使团进入醴国的路线,这样?的人,在朝中必有?极高的地位,你会想到何人?”
傅秋锋沉思一番:“臣首要?怀疑,肯定是陈峻德。”
“朕也难免想到他?。”容璲撇嘴。
“其次……中书令许道业。”傅秋锋说道,“陛下提拔柳侍郎入中书省,人人皆知柳侍郎是陛下心腹,相当于渐渐架空了中书令,他?若心怀不满,也可能投敌,不过柳侍郎进中书省的时间尚短,动机尚嫌薄弱。”
“嗯,还有?呢?”容璲追问。
“礼部中人。”傅秋锋猜测。“礼部接触各方来使,最有?机会与北幽和醴国相熟。”
“情理之中。”容璲赞同道。
两?人聊了半晌,傅秋锋忽然有?疑,问容璲道:“您既然与陵阳王关系一般,他?为何冒险给您情报,万一被您误会,岂不是为自?己招惹祸患?”
“朕也不太能理解他?。”容璲在榻上翻了个身,抱着胳膊看向棚顶,语气一瞬间有?些怅然,“也许你与朕,永远不能理解兄弟之间是何种感觉吧。”
他?不久前也问过容翊,一个有?着北幽血脉的王爷,向多疑的当今圣上提及北幽,天下局势,难道不怕惹来杀身之祸?
容翊把令旗掷在沙盘里,神?采飞扬侃侃而?谈时更像一个胸怀文韬武略的年轻帝王,容璲歪在榻上,思绪纷扰,撑着脑袋静听,不时插上几句,他?当然能跟上容翊的思路,听容翊说起北幽王室主战主和的不同派系时,他?的情报也不曾落后多少,但他?总是免不了生出一种厌烦的嫉恨。
他?的兄长已经?如此优秀,为何先帝仍不满意??如果先帝不曾看上母亲,不曾生下他?……
“北幽传出议和的消息,应当并非虚话,三王子一派主和,已经?筹划后撤军队表示诚意?,派遣使臣来我大奕议和,但真正可疑的是暂时没有?动作的大王子,他?与国师皆是主战派,不可能偃旗息鼓,臣推测,频繁经?过臣封地进入醴国的使团,应当就是主战派的暗招。”容翊拍拍指尖的沙子,舒了口气,“总之臣的推测就是这样?,陛下,你听进去了吗?”
“哼,朕看起来像把皇兄的话当成耳旁风吗?”容璲意?味不明地轻声哼笑,他?微微侧身,撑着额角看向容翊,衣领又落下一些。
“臣怎么会知道,毕竟臣与陛下不熟。”容翊直白地说,“上次见面,还是去年太后的寿宴上吧。”
容璲一噎,垂下眼帘:“为何要?透露情报?不怕朕降罪于你?”
“陛下真想知道?”容翊商量道,“那臣输了的惩罚也一笔勾销吧。”
“好啊。”容璲笑容灿烂,“是韦渊保护朕不力,朕确实不该迁怒皇兄,朕就再加二十鞭好了。”
容翊咧了下嘴角:“他?尽心尽力追随你,算臣求你,手?下留情吧。”
“国有?国法?,岂能由?朕随心所?欲。”容璲遗憾摇头。
“霜刃台有?什么法??几十鞭我都替他?受了。”容翊慷慨地说。
“刑不上大夫,你是朕的皇兄,岂有?对你动刑的道理。”容璲还是摇头。
容翊叹气:“陛下,您到底有?何条件。”
“朕方才的问题。”容璲笑眯眯地看着他?逼问,“回答朕,二十鞭可免,你为韦渊求情,朕饶了他?,你就欠了朕的人情,再加上输给朕的惩罚朕还没想好,先寄下……皇兄啊,你可欠朕太多了。”
容翊有?一瞬间感觉不对,但没想通哪里不对,他?深深吸气,蹙眉对上容璲看似散漫含笑的眼睛,沉声道:“臣不怕死,臣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臣曾经?没能坦白出口的野心,没能付诸实际的欲望。”
容璲眯起眼帘,眸中冷光闪烁。
“臣不讳言,我也曾肖想帝位,但我不敢试,也不敢赌,你比我更有?勇气,更加坚定,所?以你是陛下,我只是陵阳王,哈。”容翊朗笑一声,“您成功了……而?臣希望您永远成功下去。”
“那你认为朕会相信你吗?”容璲支起身子,坐在榻上。
“您只要?相信情报就好,不用?一定相信臣。”容翊说,“再说臣连狩猎都败给陛下了,也没什么值得?陛下信的。”
容璲沉默半晌,答应道:“朕可以只扣韦渊一个月俸禄。”
“多谢陛下大发善心!”容翊闻言深深作揖,“对了,臣还有?一事要?说,不知该不该说,也可以不说,但不说始终如鲠在喉。”
“……赶紧说。”容璲不耐道。
“上次容琰来臣府上,送了一幅匾额。”容翊出卖了他?,“说您衣衫不整有?损威严毫无体面成何体统,宫里的贵妃娘娘都比您穿的严实,希望能有?言官上谏让您改正。”
容璲:“……”
容翊告退道:“那臣先走了,陛下可千万别出卖臣。”
容璲冷着脸一甩手?:“哼,迂腐之人,朕不跟他?计较。”
夜空中繁星连成光带,容翊走后半个时辰,傅秋锋也打算离开,他?刚刚走到门口,陈庭芳的婢女就来邀请。
“陛下,贤妃娘娘请您过去用?膳。”婢女介绍道,“贤妃娘娘亲手?熬了乌鸡汤,准备了酒菜,娘娘大病初愈,十分想见陛下呢。”
容璲还没吃饭,陈庭芳的厨艺是真的不错,他?看了看傅秋锋,一招手?道:“走,一起去。”
“带上臣好吗?”傅秋锋小声对容璲说。
“菜好就行。”容璲不甚在意?。
傅秋锋还没去试那锅汤,心里始终不太放心,他?和容璲走进陈庭芳的营帐,容璲在陈庭芳礼数周全而?又温良贤淑的招呼中坐下,傅秋锋神?经?紧绷,陈庭芳给他?和容璲都盛了饭,就在这时,他?的余光霎时被一阵刺眼的亮度占据,容璲头顶再次浮现出闪烁的兆字。
作者有话要说:陵阳王,看起来是狼,实际是哈士奇
(这大奕从上到下都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