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傅秋锋轻言劝他,“不是臣怀疑您的?判断,她?给您下?毒,必有动机,若不查明,后患无穷。”
容璲阖眼伸了下?手,傅秋锋给他递上一杯茶。
“朕在她?眼中,昏庸无能,荒淫无道,草菅人命,不理朝政。”容璲扯动嘴角嗤笑一声,“哪点不值得人讨厌。”
傅秋锋不甚赞同:“贤妃又不是嫉恶如?仇的?侠义之人。”
“你?怎知她?不是?”容璲反问。
傅秋锋小心地说:“臣在霜刃台看过一本民间?传闻,有一年的?元宵灯会,猜中最多灯谜的?是一男一女,因有面具在,那两?人便未通姓名,携手同游京城,吟诗作对引为知己,但因身份所限,天亮时不得不依依惜别,各自还家。”
“霜刃台还有这?种东西??”容璲怀疑地问。
“霜刃台的?藏书库很丰富。”傅秋锋笑道,“陛下?知道这?传闻中的?男女分?别是何人吗?”
“何人?”容璲眯眼。
“贤妃陈庭芳。”傅秋锋低头压低了声音,“和太子容瑜。”
容璲听见那个名字,眼中几?乎攀上几?缕血丝,他无端升起一阵戾气,好似无数值得愤怒的?消息纠缠成一团乱麻,他无暇捋着一根分?辨,迫切地想要斩断它?们发泄这?股膨胀的?恨。
“你?敢对朕提起太子。”容璲猛地握拳捏碎了茶杯,残片掉在地毯上,响声沉闷。
傅秋锋下?意识屏住一口?气,有些无措,容璲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眼底流露出如?有实质的?杀气,他从未见过容璲这?般愤怒的?模样,便单膝跪下?请罪:“是臣失言……”
“朕实在对你?太宽容了。”容璲打断了傅秋锋的?话,放下?翘起的?那条腿,俯身用力捏起傅秋锋的?下?巴,缓缓道,“你?想说朕愚蠢至极,让别人的?女人哄骗了三年?你?想说朕毫无尊严,枉为皇帝?”
傅秋锋艰难摇头,忽然发觉眼前的?容璲太过陌生,仿佛吐出的?每个字眼里都浸着暴戾嗜血,他的?下?颌被容璲捏的?发疼,而容璲眼中没有一丝留情,他只能苍白地解释:“臣不是这?个意思!陛下?……”
“狡辩!你?分?明是想讽刺朕。”容璲冷声断言,他松开傅秋锋,扬手欲打,袍袖划过一道影子,却?忽地停在半空。
傅秋锋被容璲推了一下?,差点跌倒,撑住地面时按在了碎瓷片上,割破了手指,他顾不得指上刺痛,心中的?失望消极更甚,但又隐隐察觉出些许怪异,难掩震惊道:“陛下?,您要对臣动手吗?”
“朕……”容璲盯着那摊在地上蔓延开来的?血,慢慢放下?自己的?右手,捂住额头,疑惑和挣扎渐渐占了上风,“不对,朕不想伤害你?,这?不是朕……墨斗,保护傅公子!”
墨斗从容璲袖口?钻出,顺着他的?衣摆爬到地上,转头冲容璲嘶嘶地叫了两?声。
傅秋锋伸手让墨斗上来,惊疑不定地望着容璲,试着站了起来,容璲骤然抬头吼道:“朕让你?平身了吗?跪下?!”
“陛下?恕罪。”傅秋锋这?次没听容璲的?命令,他看见容璲额上渗出一层薄汗,状态明显不对,但他心中却?为这?不是容璲的?本意而放松下?来,强压心跳,抄起茶壶掀开盖子把冷茶泼到容璲脸上,断定道,“冷静,控制呼吸,放空思维,您中毒了。”
……
朱雀宫内,月色溶溶,万籁俱寂。
唐邈和柳河各自吩咐了暗卫小队的?人依照计划搜宫,两?人则直奔后园假山。
嫔妃不在宫中,夜里的?守卫也松散许多,在后院的?小太监靠着亭中石墩睡得正香,唐邈自墙头飞身而下?,出手如?电劈晕了一个站着的?太监放倒,整座后园的?防卫就?算解决。
“你?水性如?何?”唐邈蹲在水池边,死鱼还在水上飘着,他用手指试了试水温,有点凉,“这?水池颇深,而且浸着假山,这?假山都是窟窿,还有一堆水草,万一卡在里面淹死可就?丢了大脸。”
“没事,你?穿的?夜行衣,若真淹死,别人也不知你?是霜刃台的?暗卫。”柳河呵呵两?声宽慰道,“我先?下?去探探。”
“小心啊。”唐邈小声嘱咐。
“我水性好,放心。”柳河屏息跳入水中,水面黑黢黢的?看不清下?方,唐邈等了半晌,柳河才上来换一口?气。
“有个地方很奇怪。”柳河抹了把脸,“我看不太清,整座假山只有那里很干净。”
唐邈摘下?面罩,闭气跟着柳河下?去,水池底下?都是淤泥,一丈多深,还有些荷花的?茎,在黑暗中视野的?确受限,水流的?压迫感和寂静无时无刻不让人心跳加速,他眯着眼睛冲柳河所指的?方向蹬腿游去,钻进一个狭窄的?山洞,运起真气凝神看去,确实有一块石头没沾任何粘稠的?灰绿。
他尽量蜷起身子回头冲柳河打了个手势,吐出几?个泡泡,一身黑衣几?乎融入漆黑的?池水里,镶嵌在难以转身的?假山之内,柳河在外点头,抽出剑来警戒。
下?一刻,唐邈摸索着用力搬动了那块石头,水中不甚清晰的?声音一点点传来,前方一块石头突然向旁边移开,露出升起的?石门,石门窄的?只供人钻过,水流的?吸力让唐邈往前一扑,他顺势通过,摔在了地上,空荡的?回响闯入耳中。
“这?……别有洞天啊!”柳河随后跟了进来,一个翻身落地站稳,从腰间?拿出油纸包着的?火折子吹燃,看见了石门边的?拉杆,上前一把拉下?,石门便重新降下?,阻隔了水流。
“阿嚏——!”唐邈拧了拧袖子的?水,借着火光看清通道的?斧凿痕迹,石门开在通道尽头的?中央,方才涌进通道的?池水正缓缓渗入地底,“这?机关,不简单啊,出去之后直接翻∫墙,四通八达的?。”
“我记得这?处造景是两?年前所修。”柳河摸了摸洞壁,“走,先?看看能通到何处。”
“所以果然是贤妃授意。”唐邈直接下?了结论,“借着造景掩饰修建密道的?事实。”
“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柳河十?分?谨慎,“贤妃为何要这?么做?一旦被发现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说不定她?和陈峻德都心存侥幸,只要陛下?崩的?快,死罪就?追不上我。”唐邈随口?说道。
“……注意言辞。”柳河叹气提醒。
“这?里只有你?我,无需在意细节。”唐邈拍拍柳河肩膀,“傅公子也不是很在意言辞。”
柳河心说傅公子的?影响力都快直追韦统领,他暗自摇头无奈,两?人顺着密道一直走到尽头,从时间?估计已经出了皇城,终于接近了另一道闸门。
他们各自握剑,打开闸门,顺着一个弧形通道出去,最后又进了水里,隐约的?光线从水中射下?,两?人小心地游上去,探头出来,辨认了一番位置,居然是京中错综复杂的?河流中的?一条,就?在一众不起眼的?百姓人家前方。
两?人记下?位置,从皇城正门回去,折腾一番后负责朱雀宫的?暗卫们也快搜索完毕,唐邈打了一路喷嚏,用内力蒸干的?衣裳不是很舒服,他坐在墙头监工,一个机灵的?暗卫从宫殿内闪身出来,把一副画轴交给他。
“唐大人,您看看这?幅画。”暗卫小声说道,“这?是我从贤妃娘娘寝殿的?床头缝里搜出来的?。”
“什么画?神神秘秘的?,春宫图?”唐邈好奇地展开画轴,看了半晌,“这?不是陛下?吗?”
“嘘。”暗卫指指画轴下?方的?小字,“这?可不是陛下?,这?是当年的?太子,陛下?的?兄长,容瑜。”
……
傅秋锋泼了容璲一脸的?茶,茶叶沫子挂在他柔顺的?长发上,让容璲那张杀气腾腾的?脸多了几?分?滑稽。
容璲有些愣神,愤怒和怔愣交替着,指着傅秋锋手指发颤:“你?敢如?此对待朕!来人,把他押下?去,朕要亲自审问!”
“陛下?,此处并?无外人,如?果您需要,臣去叫个下?人来。”傅秋锋退后几?步,“届时您想做什么,臣都绝不会反抗。”
“放肆!”容璲重重一敲椅子扶手,“跪下?,你?还敢在朕面前大放厥词!”
“陛下?先?休息吧,臣告退。”傅秋锋又退了几?步。
容璲猛地站起来,伸手要抓傅秋锋的?领子,墨斗从傅秋锋肩上探头,对容璲露出獠牙。
容璲一怔,随即恨恨地甩手:“墨斗!你?这?畜生也敢背叛朕?”
傅秋锋眼角一抽,心说容璲醒来怕不是还要跟墨斗道歉,他越退越远,直接转身出了营帐,扬声喊道:“韦大人!”
韦渊从不远处飞身而来,问道:“主上有何吩咐?”
“你?进去就?知道了。”傅秋锋展开自己流血的?手,意味深长地扭头示意他进屋,“陛下?有点特殊的?命令需要你?完成。”
作者有话要说:韦渊心里闪过一百个可怕的play,纯良的韦统领拒绝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