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你的良心回来了,对他怀着纯洁的感情,影响到了我的……呃,那个……法力。所以他就发光了。”
“解释这么随便的吗?”
“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无情仙这个实习仙女,现在也不怕暴露自己的短处了。
她这么说着,顾影就觉得,身上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把她的肩背捏了捏,又随意揉按了几下。
应该就是无情仙,不再用从前那种无形的碰触,而是让她有些感知了。
无情仙一边检查,一边又问:“你现在怎么样?还疼吗?刚才真的是良心的鞭挞?原来是这么疼的?”
顾影本来有一愣,因为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良心痛的事。此时突然记起,无情仙能听到自己的心声,说和不说都是一样的,随即释然。
“我没想到会这么疼……”她长长出了口气,目光盯着刚才吐出来就一直悬浮在那的心头血。
无情仙低声道:“刚才的痛苦,我这里也感受到了一些。”
“哦,怪不得你不舍得杀我,原来我也会影响到你的。”
“我不杀你,是让你演戏文!”无情仙强调,“刚才那是意外。大概是因为我把你的良心拿走了,触犯了一些规则,所以分担到了你的痛苦。”
顾影心有余悸:“经此一事,我也得了教训。无情仙,咱们打个商量:我不跟你叫板,你也别瞎折腾我的性子了,就这样定下来,行不行?”
无情仙想了想,道:“无伤大雅的地方,我有把握的地方,还是会根据戏文稍微改改的。”
“你还改?那我得再讨些方便:以后再演戏文之前,你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下?大概是什么情景,好让我有个准备,危急时候也好自救回来。”
“可以。但是,你也要注意。虽然那些情景是我创造出来的,但你在其中,也都是真切感受的。自找死路,可能真的会死!”
“那你创造情景的时候就得注意些!不要瞎折腾!”顾影的良心刚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彰显着它的存在,“什么山呼海啸的暴虐,你们仙界是过得太幸福了吗?口味这么奇怪!再说了,我一介书生,又能有多暴虐?”
“在情景里,你也有可能不是书生。”
“嗯……还能带兵打仗?官至一人之下?”
“可以,不过你要慢慢适应。”
“那我问你件事:如果我给你演了好多戏文了,你放我回去的时候,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吗?还是继续原来的时间?”
“你放心吧,神仙的世界和你本来不一样。你在我这里,就算过了千年,在原来的时间也只有一眨眼的工夫。”
“哦!那我就放心了。”
“怎么?”
“情景不过是演戏文啊,再荣华富贵,位极人臣,那也是假的。回来这里,我依然是我。而在我自己家里,才是为我自己的未来努力,比给你演戏文有意义多了。”
顾影这么说着,往旁边蹭了蹭,把发着光的傀儡抱了起来。
“光”。
她提起手指,写在那傀儡的胸前。
起笔慎重,拖笔稳健,提笔利落,势如虎尾一剪。
“只可惜,我回去了,不再演戏文了,也就无法带走阿光。”
方才刚把这名叫“光”的傀儡制造出来时,顾影的爱意居高临下,是把他头托起来,审视地看着他的容貌。而今顾影已经完整,爱意就换了表达,手臂垫在光的颈后,目光温和,动作也轻柔。
光原有的满身月华,此时流动了起来,渐渐汇集在胸口的字样上,又慢慢埋没进了体内。
方才,这具躯壳还明显是个死物的模样,如今能摸得到脉搏,感知得到呼吸的气流。
“他是从你的意志中塑造出来的,”无情仙低声道,“我本来想按照我的意志,去安排戏文中的男主角。但现在,你有了主意,就比我动手的好。”
顾影懂得:“你是要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恨,然后两人纠葛起来,就会产生命运的交织和折磨。”
她想了想,忽而一笑,问:“但是,无情仙,刚才三次进入《碧玉簪》,你拿他的‘背叛’挑拨我,我就觉得很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这天下,是以女子为尊的。多少男儿任我挑选?即便我因爱而生忧怖,那天涯何处无芳草,总有下一个可爱怜的人在等我,又何必纠结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可是他都和你结婚了,才背叛的啊。”
“这不是犯了七出之罪?我若不介意,以家法训诫即可;若是很介意,直接休了就好;实在气不过,一纸诉状到官衙,要囚要杀都由得我。再说了,我又有什么必要,非得和男子联姻?”
“你不要传嗣吗?没有丈夫,要如何生育?”
顾影抬头,奇怪地反问:“那我找个相好的,处上一阵子,感孕生育就是。何必给自己多找两个长辈孝敬,辛苦赚钱养娃娃,还得养娃她爹?”
“若是男方家比你厉害,就像玉林和秀英这样呢?”
“哦……你是说,为家族联合,和自己长远打算?那可以娶。若是只为了后嗣,没必要啊。只因男子不能生育,才需要苦求婚姻,以操持妇家的辛苦,换来后辈的尊敬和孝顺。不然将来无人养老,无人祭奠,一辈子过得一场空了。”
“那你可知,在我见过的戏文中,也有这么一种,把孩子交给男儿家来生的。”
“什么?”顾影从没听过这么离奇之事,“女者孕育之形,男者劳力之貌,若颠倒过来,他们男子还不要反了天了?”
“倒也反不了,依然以女子为尊。”
“无情仙,你赢了,我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演戏文。但是我丑话说在前,我是不会伤害光的。”
“行,那你就瞧好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