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光只看了一?眼,便认出当年模样,带着丝笑意打招呼。
“久仰百炼堂顾神医之名?,想不到竟是故人。只是顾神?医切莫妄自菲薄,当年你拜入玄霜门而不得剑,只是天赋不在此。不然,玄霜门可不会舍得放走你呀。”
顾影展颜道:“我也很喜欢玄霜门。实?话说,后来学医道和炼药之术时,也有艰难。每当我修行的进境缓慢之时,只要想起玄霜门闻鸡起舞的气氛,就会受到激励,更加勤勉。”
阿光面上也浮起怀念的神?色:“我也想念玄霜门的景致。只是,我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回去看看母亲和师伯她们了。”
“哦?以云浪宗御剑之法,去玄霜门一趟,并不是难事啊。”
顾影这是明知故问。
从记忆中看,海晴光是个有些心机的男子,一?旦开口,话题总会向着他想说的目标绕过去。
顾影很乐意给他递过话柄。若是交谈愉快,彼此有默契的话,想必他会放下一?些心防。
果然,阿光了然地看过来一眼。淡淡愁容,恰到好处地修饰了他俊美的面孔,却不会让人觉得由喜转愁的神?情煞了风景。声音稍加低沉,语调却依然稳稳的,极好听:
“这几年来,我夫人身子时常不适,又因那……意外,旧伤新病交加,渐渐转为沉疴难愈。我每日在旁侍奉,忧心之意也层层增长,心里?总是慌得很。
“顾先生方才说了规矩,是要患者以最珍视之物交换。我自家揣摩,我是患者的夫郎,那么妻夫一?体,由我来交易,是不是也可以呢?”
顾影淡淡一?笑。
阿光真如其名,敏锐通透。三言两语,把这事揽到自己肩上,既避免惊扰重伤的云天心,又让任何?人挑不出错处。
“你最珍视的东西,只够定金。”
“那便交做定金吧。”
他连问都不问那是什么,只是目光坚定,柔和中带着果决,一?口全应了下来。
好魄力?,不愧是玄霜门长老的儿郎,有大家之风。
只是来往几句话,顾影心中的渴望就继续蔓延滋长,像疯狂攀援的菟丝子,紧紧勒住心房。
“海公子为人爽快。”
“如此,有劳神医了。”
顾影翘了翘嘴角,提高了声音:
“丹僮,牵上机关马,把那车连同云浪少主给我拉进来。
“你和云浪宗的人说,我草庐窄小,容不得她们许多人。让她们哪凉快哪呆着去,恕不招待。”
丹僮清脆地应道:“是,师傅。”
顾影眼望着阿光,面上神?色就柔和多了:“海公子,你是交易之人,也应当留在这里?。”
阿光并不觉得意外。
“顾先生,我这里?每日起居,毕竟不便,可否再容留一?下我的小厮……”
“我这草庐,没有空闲的地方。”
顾影沉着脸,望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伶俐少年。
呵,该叫他春香,还是梅儿呢?
或者?,这次有了新的名?字?
总之,流水的情景,铁打的小厮。无情仙对他真是情有独钟。
阿光小心地解释:“他很乖的,可以和我住在一起,不会给先生添麻烦……”
顾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抱歉。”态度虽不见厌烦,语气却冷冷淡淡。
阿光立刻懂了,多说无益。只得低下头,低声道:“无妨,是我多事了。”
虽然看着阿光失落的神?情,有些不好受,但顾影知道,自己必须狠心拒绝。
这小厮又忠心,又机灵,和男主角朝夕相处。在以前的情景里,或许对感情的推进有帮助。但在这里?,也许他的伶俐,会成为破坏关系发展的变数,不可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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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交代,告别,草庐终于安静下来。
丹僮和药僮把病患安置在炼药堂,顾影吩咐:“你们去把我的卧房打扫一下,给海公子住。”
“这怎么好意思!”阿光急忙推辞,“若有客房、偏厢,甚至也不必房间,只要有一?席之地休息即可。”
顾影柔声道:“我这草庐,原也不是招待人用的,房间不多,又收藏了许多毒物和药材。你住在别的房间,才是不方便,尽管住我的卧房就是。”
“那……那顾先生……”
“炼药堂自有卧榻。”
阿光方才挂着恰到好处的疏离,此时心防松动,心中的愧疚之意写到了脸上,十足诚恳:“顾先生如此厚待,着实?令我感激。”
“对待旧友,怎么能潦草?”顾影笑道,“更何况,海公子姿容绝代,今日在我这里?下榻,可算是把蓬荜生辉这四个字解释明白了。”
“先生取笑了。”
阿光垂下头,抿着嘴唇,脸颊微微一?红。看得顾影心中一动,漾起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