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样的毫无心?机,正是用了心?机。
她在?先前已经想好?:想要与无情仙编织的命运对?抗,就要得到戏文中其她角色的支持。
在?这篇戏文中,已知万先生是直言敢谏之人,当?今圣上?又对?此支持,可见这里崇尚的并非是理想化?的“完人”,而是有自己的想法,性情真实的人。
譬如?圣人门徒子路,年轻时也?曾任侠,不服管教,甚至冲撞过自己的老师。入圣人之门后,性情未改,敢于对?老师提出批评,勇于改正自己的错误,深得圣人器重?。
这个路线,非常适合用在?浪子回头的顾衙内身上?。顾影的计划就是,顾衙内人设核心?不能倒,她要从先前逞勇斗狠的基础上?,转变出正直刚毅的特质,才能吸引文人圈子的注意。
思贤堂,便是给顾衙内传播名?声的第一站。
不知道今天这无饵的钓钩,能不能引来些知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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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儿是怎么了,竟有这么多客官聚集?”
忽而,楼梯上?传来一声带着慵懒的问话。
顾影心?知:“来了。”
随着脚步声响,所有人都?向楼梯看?去。只见两?个女子,正缓缓从二楼走下。一个年长?些,身穿青莲色长?布衫,手拿一个绸布包,其中似乎包着一盒东西。另一个年轻些,藕荷色的上?衣,鸭蛋青的长?裙,披着条蓝底印白花的长?帛。
门前仕子,有认识的,便向这边行礼:“先生。”青衫中年女子便点头回礼。
顾影小声询问伙计:“这两?位是?”
伙计道:“衙内还不认识,且等我引荐:这位是学堂中的授课先生,姓赵,号曰德亭。旁边那位,是本店的曹掌柜。”
顾影便也?行了个礼:“赵先生安好?,曹掌柜安好?。”
曹掌柜虽装扮得文秀,毕竟是生意人,立刻笑脸迎人道:“难得衙内来赏光了,失敬失敬。”
赵德亭却在?顾影脸上?看?了看?,问道:“姐儿不认得我了?”
顾影一愣。
赵德亭淡淡一笑:“是我教你开蒙,但你不爱学,勉强完课而已。没?想到这几年不见,言谈里听出不少长?进来。是自己学的,还是请了先生?”
她态度坦然,并不像一般人那样轻蔑。顾影知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的道理,便也?放柔了语调:“赵先生,实不相瞒,学生几日前落水昏迷,不知出了什么问题,醒来之后将前尘往事全都?忘记了,只记得自己似乎读过些书,识得些字而已。”
赵德亭脸色一变:“这等大事!”说着就将手平伸过来,掌心?向上?,轻轻一屈。
是要把脉的意思?
顾影见她一派真诚,心?里也?没?了顾忌,便把手递过去。
赵德亭搭脉查看?,微微皱眉:“确实,心?肺处脉络还有些梗阻,体质也?不若小时候强健了。这样的损伤,还得多养一段时日才行。”
顾影一个纸片人,倒不关心?体质问题:“那,先生,依您所见,学生这记忆还找得回来吗?”
赵德亭道:“我不过粗通医理,还没?到能诊疑难病症的地步。不过,人活一世,不能总望着过去。你如?今知错肯改,便没?有过去的记忆,只要今后向善向学,锲而不舍,一样是知明之人。”
顾影急忙躬身行礼:“多谢先生开解,学生感?激不尽。”
赵德亭笑道:“还是像过去那般活泼些好?。不要学得迂腐了,事事过于拘泥,这样你自己也?会不痛快的。”
顾影真没?想到,还能遇到这样有教无类、心?怀仁善的先生,心?里就觉得亲近。
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不是对?现在?改变的顾衙内好?,而是始终坚信原来的顾衙内会学好?的。
真是个温柔的人哪!
赵先生又寒暄了几句,便提着东西出了店堂。曹掌柜这才转身来笑道:“真不好?意思,方才不知是衙内到来,有所怠慢。”
顾影回以一笑:“没?关系。”
曹掌柜又问了一次她的意愿。顾影又如?实答了一遍,神色平静,态度坦然。这下,终于取信于人,被请到楼上?去了。
上?楼一看?,果?然这思贤堂,有点东西。
珍品不轻易示人,但若能等上?楼来,就能看?得出,这里的每一件文具,都?价格不菲,却又贵得值得。
顾影才看?了几样,眼光就停在?一方端砚上?了。
这砚台匠心?精致,依着砚石的自然形状和颜色,雕刻出青绿色的松树、山石、小亭等景致。砚池是浓碧的,光滑温润。在?那之中,雕刻有一弯小桥,桥头坐着垂钓人,蓑衣和发丝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衙内好?眼光。”曹掌柜笑道,“这是不可多得的妙手之作。此砚本是……”
“我知道,”顾影目不转睛,“这是端砚名?家古二娘无意中得到的一块石料。众匠人都?说这料色深浅不一,当?中又有一块瑕疵,出不了精品,可古二娘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体会到了它的妙处。此后历经数月,用她高超的技艺制成这方‘垂纶砚’。与其说是化?腐朽为神奇,倒不如?说,她是从砚石之中将这《垂纶山水间》的图景释放出来,做成了人人都?能欣赏到的形式。”
贵重?之物,本不应该触摸。可是顾影情不自禁,伸手去抚过那桥梁,抚过山石和小亭,曹掌柜微笑看?着,并未阻止。
“想不到,衙内竟然知道这方砚台之中的故事,比我还要详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只是凑巧,从师长?处知道这段故事罢了。”
顾影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