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主夫越使小性儿,顾县令越是觉得好笑:“我这就去秦楼楚馆逛一逛,给你物色几个年轻貌美的好弟弟。”
听得顾主夫倒吸一口凉气,正要发作一番,顾县令就把他话头截住:“好了好了,跟你逗着玩的。我去找玄幽道长商量一下,心里好有个底。”
“行吧。”顾主夫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铜环,环上?挂着几把钥匙,递了过去,“夹道上?二门?和三门?的钥匙。”
他给顾县令系了斗篷,戴了风帽,心里还不舒坦。
“早点回来?。”
顾县令一笑:“怕我真的出去逛?”
“谁说我怕?”顾主夫虚张声势提高了声音,“那些小贱人若是敢进?顾家的门?,我有的是整治人的手段!”
顾县令笑着摇摇头,沿着昏暗的道路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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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后?院有个景色很好的小园子,到夜间再看?,可不似白日。石桥曲折,碧水清冷,假山丛立,花枝树影在?昏暗的月光下变成一片浓黑的影子,偶尔像鬼手一般牵住路过之人的衣角,吓人一跳。
若是对这里不熟的人,只怕很难摸索路径。可这段日子以?来?,顾县令不知道走了多少次,就是不打灯笼也?能顺利通过。
来?到园子一角,轻轻推开门?扇,闪身?进?去,到几间不起眼的小屋前,她?才出声。
“仙长,可曾歇了?”
屋内立刻亮起灯火:“进?。”
顾县令丝毫不计较玄幽的失礼,轻手轻脚进?了屋,只见玄幽散着头发,敞着道袍,盘膝坐在?榻上?,正在?打坐修行。
微弱灯光之中,她?肃穆的神情不似来?自人间。在?她?头顶,一缕如烟如雾的气,正在?缓缓上?升。
她?好像没有离开过半步,烛火却在?桌上?两臂之外的距离。联想到刚才一听询问,灯火即亮,又见她?手边并无火刀火石之物,真不知道是用什么仙法点燃了灯。
人如其名,像神仙又像鬼魅,实在?捉摸不透。
每次看?到这些神通,顾县令都会心生敬畏。急忙放低姿态,小声道歉:“真不巧,打扰仙长清修了。”
“无妨。”
玄幽连双眼都没睁开过。
顾县令也?是被藐视惯了,随即长话短说,将顾影拒不回家的事简单告知,便问:“仙长,你说她?会不会是恢复了一些记忆?”
玄幽不以?为然,神色平静:“不可能。”
顾县令又道:“上?次仙长做法之时,言道顾影可能是修行之人,练过什么仙家法术,让我去查个清楚。”
玄幽猛然睁开双眼,语气变得有些急切:“如何?”
顾县令老老实实道:“她?只是一个普通学子,从未与道门?有来?往,也?未见她?热衷于玄学。”
玄幽皱眉思考了好一阵子,才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似的道:“儒生学百家之术,也?会接触到《老》、《庄》、《列》、《淮南》等道家典籍。难道她?是如此不知不觉之间入了玄境……”
顾县令就是再信服她?,对此也?有腹诽:“儒生的本?行还是四?书五经嘛,科举又不考黄老之术,即使读了些道家书典,也?就是增长见闻罢了,怎么可能看?看?书便会修道?”
果然玄幽也?想到了这里,又接着道:“不可能。世上?没有天分如此之高的人,可无师自通积攒修为。若果然有,只有一种可能。”
“神仙下凡?”
顾县令听得荒谬,实在?忍不住插了话。
却见玄幽一脸讳莫如深,屈指算了半晌,才答道:“此乃天机。”
顾县令见说不到重点,有些心焦:“仙长,我觉得不会。一开始我们?做法抹去她?的记忆时,还是很容易的。只是到上?一次才遇到了阻碍,可能是某种巧合。”
玄幽轻轻摇头:“我感受到的,并非如此。”
顾县令面?上?一副感兴趣的模样,等了半天,却发现没下文了。顿时心头火起,暗暗骂道:“这牛鼻子真是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少说几句客气客气还好,说多了就绕来?绕去不给准话。要不是看?她?的法术真的有效,我整天上?赶着遭这种罪干什么?”
其实玄幽不是个很擅言辞的人,心中有事往往倒不出来?。在?上?次做法,直接对上?顾影的神识时,她?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说。
勉强比喻,就好像一柄很厉害的宝剑,自以?为无敌,却对上?削铁如泥的百炼精钢匕首,差点被折断。
但她?不可能和顾县令这种外行人讲起此事。
夜色深了,就连墙外的虫鸣都静了。顾县令实在?不想再多留,只得把最直接的大白话拿出来?:“仙长,上?次做法已经过了好几天,如果今天不及时做法,这失忆效果还维持得住吗?”
玄幽不动容,口中却问:“只有今天?”
顾县令就知道事情拖不得:“对。我让管事去请顾影回家,没能请得动。看?她?那意思,大概是乐不思蜀。明天若能让她?回家,仙长及时做法,可否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