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君……”
扈总管的徒弟有眼色,急忙打着灯笼跟了上去?。
李澈也?溜下坐墩跟了过去?。
檐下那些男宫差不认识崔贵君,可看见他们的大总管都跟在这郎官后面点头哈腰的,便知?道这便是正主了,立刻紧张得低下了头。
“完了,完了!总管这边还?不知?道被嫌弃成什?么样子!我们只得自求多福!”
阿光打眼一扫,只见旁边两厢几间的殿门都开着。他扬声?说话,想必那其中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各位郎官在屋里耍横算什?么能耐?有话出来找本宫说。”
那两厢安静了一瞬,随即传来慌乱的响动。桌椅碰撞,脚步纷乱,只是不见人影出来。
阿光也?不催促,自家低下头去?,将发簪取下。用手指把凌乱的发丝重新抚了抚,盘在手掌上,绕回头顶,又重新固定。
他的外袍早就穿不得了,现在把内夹衫当做外穿,勉强留得一点体面。当初宁王的手下将他们直接从?宫里驱赶到这,谁也?没有多余的衣裳和首饰替换,几天下来,都快没有个人样了。
想必其余郎官,也?都要尽可能收拾自己的仪容,才敢踏出那扇门。
不一时,方才还?叫骂厮打的男子们,已?经齐聚在阶下。虽然形容都落拓了些,但毕竟都明白宫中的规矩。于是大家按照位次站定,各个垂着头,不发一言。
阿光看了看前排这几位。
“陈欢卿方才那话,还?有晚膳之前刘执礼和薛侍奉的口角,本宫都听了个明白。各位在这里挤着,事?事?都不尽人意,本宫也?知?道你们受委屈了。”
这宫里人人都长着七窍玲珑心,没有一个郎官觉得崔贵君这话是表面的意思,都低着头,心里打鼓,谁也?不敢接茬。
阿光接着道:“所?以本宫请各位出来,问问可有解困的良计。若有法子,我们提出来试试。果然奏效的话,不但算是立功,我们大家还?要感恩于他。”
他越是云淡风轻,郎官们越是噤若寒蝉。
这门外守着禁卫呢,他们在这里说的话,想必一会就能传到宁王那里。崔贵君不是让人出主意,而是教训说此时谁都无能为力?,大家都要安分一些。
阿光看这样子,心里有些好笑。
“听明白了,就回去?好好思忖一番,果然有主意的,随时来找本宫商议就是。晚膳还?未用完,打扰大家的时间了。散了吧。”
说完,也?不在这看着,回身便进殿去?了。
从?他的记忆里看来,这乐业宫里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家伙,全?是一股子歪心思,互相扯后腿。他就是随便说些话,要让这些郎官动动脑筋,自己吓自己玩去?。
果然,郎官们听了这番话,气氛立刻就变了。鸦雀无声?,脚步都轻得像猫儿?一般,规规矩矩垂着头各自回殿。就连闻声?赶来的禁军统领都好奇地环顾四周,觉得这气氛整肃了不少。
摔盘砸碗的几位尤其后悔。
在一片寂静里,旁人尚可以沉默用饭度过这段时间,而他们只能干坐着无所?事?事?。
想来他们不过是发泄一番,吓住那些宫差,好为自己谋些优待。可如?今崔贵君这番发落,他们饿上一顿事?小,在低阶郎官面前丢脸事?大,十分懊丧。
吃完一顿晚饭,御膳房人等收拾着碗筷食盒,禁军统领又来到院内。
“崔贵君,扈总管。我们需要清点碎瓷,待全?部找齐才能放行。职责所?在,还?请体谅。”
说完不等阿光的意见,便一招手。
兵士们擎起火把,各自进房,火光将两厢宫殿照得通明。
在纷杂声?响之中,忽听几声?呵斥:
“别跑!”
随即,一个年纪未及弱冠的低阶小郎官,好像是围猎场里中箭的鹿,从?边厢跌跌撞撞跑到正殿里来,不顾许多人就在场,噗通跪在地上,抱住阿光的膝盖,声?音颤抖。
“求贵君垂怜!他们……他们竟要……”
那统领垂眼看了看,又用目光问询追出来的兵士们。
兵士行礼回话道:“那屋里清点完,发现少了两块碎瓷,需得在各位郎官身上搜一搜。”
统领嘴角带了丝笑意,转头回来向阿光道:“崔贵君也?听到了,我们不过谨慎行事?……”
“哦?”阿光轻轻挑起双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