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站在皇上和太子一派的朝臣,全都精神一振。
“太子殿下!”
为避免宁王忽然发难,一些武将们自发地走过来围起太子,四面拱卫着?小小的女?孩,走到凤椅之前。
殿上刚才过于紧张,无人注意皇上的神态。李澈一走近了,便?看到皇上脸色灰败,双眼?无神,心里顿时发慌。
“母皇!母皇!你怎么了!”
虽然没有见过别人在她面前离世,可一看到母皇的模样,她本能地知道,母皇的性命就在顷刻之间了。恐惧感一下子提升到最高,整个人跪扑到皇上座前,一边叫,一边伸出了手。
皇上听到她的声音,心有所感,眼?神又?恢复了片刻清明,抬起手来,把她拉住。
李澈低头看看,那手已经不?像是?个盛年的人了,颜色青白,皮肤干枯,力量轻如鸿毛。
对别人来说,这个画面实在有些恐怖,但李澈是?皇上亲生之女?,心中只有关?切和悲哀,没有一丝的害怕。
“母皇,澈儿来了,澈儿好久没有看到您了……澈儿想您。”
她双眼?盈满泪水,抱住皇上的膝头,一边抽泣,一边依恋地蹭了蹭。
“澈儿……也长大了。”
随着?轻轻的欣慰的声音,皇上解下头上戴着?的十二旒冕,轻轻放在太子的头上。
沉重?的冠冕压得李澈缩了缩肩膀,垂珠遮住了她的眼?帘,让模糊的视线很难对焦。
她曾多少次在心里想象过母皇亲手传位的情景,想象她是?如何?走过花街,是?如何?沐浴着?亲人慈爱的目光,披着?衮服,戴着?旒冕,在朝阳的金光中走上这天极殿,接受万众朝拜。
没想到,真的到了这新旧交替的一刻,伴随着?成长而来的,却是?生离死别。
“母皇!孩儿还小,不?堪为栋梁,母皇不?要……”
李澈跪趴在皇上膝头哭泣哀告,期盼着?自己诚心的挽留能够奏效。若能够将母皇留在人世,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皇上轻轻地扶着?她将要滑落的冠冕:“顾……”
“皇上!臣知道!恕臣僭越!”
顾影也知道皇上只剩最后一口气了,肯定没有力气脱下身上那沉重?的云章衮服,一咬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阶上,绕过凤案,伸手就去解皇上的玉带。
宁王虽被丹阳侯控制,却因她尚未定罪,丹阳侯也不?敢过分用力抓着?她,以免误伤。她踮着?脚就能看到凤椅上的情形,一见顾影如此施为,急得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大声喊道:
“顾影!顾影你干什么!你这是?侮辱凤体,大逆不?道!禁卫何?在?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拿下她啊!”
太常寺顾大人眼?看丹阳侯辛苦,禁卫们蠢蠢欲动,便?也将心一横,抢先一步赶在阶前,大声喝道:“皇上传位于太子,乃是?社稷正统,汝等谁敢向前!”
武将们听了这声定性,就知道殿上大势已定,再也没有犹豫的,当场阻起一道人墙。禁卫不?敢向她们动手,只得被她们逼得步步后退。
顾影在舍人的帮助下,来不?及脱掉皇上全套的衮服,仅扯下一件上衣来,匆匆往李澈身上一裹。顺手整理?好了冠冕的系带,将太子一把拉起,在凤案之后露出容貌。
“新皇登基!百官俯首!!!”
舍人的声音悠长而宏亮,清晰地送出了命令。
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禁卫宫差,都屈膝跪在原地,向这哭红了双眼?的女?孩匍匐礼赞。
“吾皇万岁!”
刚才草草传位的太上皇李岱,仍然坐在九凤金椅之上,就像和女?儿一起接受了朝拜一般。
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四肢百骸仿佛脱离了掌控,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唯有耳中最终听到了遥远的山呼万岁之声,标志着?传位典礼圆满完成。
她欣慰地叹出了最后一口气,断绝了对人间的最后一丝留恋。
顾影虽然经历过很多戏文,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做出强行扶幼主登基这等壮举。站在权力巅峰的那一刻,她得到了莫大的满足,满足过后,又?是?脱力的空虚。
她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双手发抖,离开了李澈的肩膀。一转头去,只见凤椅上的人合上了双眼?。
“皇……不?,太上皇?”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脑内无情仙的声音沉重?响起。
“李岱已经死了。顾影,动作要快,把手绢撕成小块,堵在她的耳孔里和鼻子下方。人刚去世的时候,这里都会出血,若沾污了她的容颜,李澈看着?就更?不?好受了。但你也要让她站远些哭,不?要把眼?泪滴在亲人的尸体上。”
顾影一面照做,一面在脑海里询问。
“你如何?知道这些的?”
无情仙沉默了一会,最终却没有回答。
顾影却想起以前在她的记忆里看到的事:“你的父亲……”
“不?是?他。”无情仙小声道,“他出事的时候,我没能第一时间送他。是?盟主,她知道我要写一个因病去世的皇上,便?把她陪护母亲最后一程的经历都告诉了我。”
“……节哀,你们俩都是?。”
虽然所处的世界不?同,但普天下的情绪,都有共通。顾影和阿光练习的云浪宗心法,都来自于刘东韵的设定,这次给皇上延续性命的事,想必她也出了不?少力。
纸片人,也是?懂得感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