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叫得出口!
他忸怩一下,小声道:“多谢姐姐……解围。”
郎捷却抓着不放:“什么姐姐?”
“郎姐姐。”
“不行,这么叫犯了我的名讳。”
“斯敏姐姐。”
“好了,这才乖。”郎捷总算是摆脱了那从未谋面,至今也不知道是谁的“琳姐姐”的阴影,喜上眉梢。
这时再有人来探问,她二人只说是有些小口角,糊弄过去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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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官的任命一下来,郎捷被放出京去,在鄂州做了团练使。而管悦,虽然按着三鼎甲位列翰林的旧例授职,可没做一个月,吏部奏报,边郡州县缺人,就把他拨下去鄂州郡和光县做县尹去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明眼人一看这趋势,就知道两人还是因为和郡马的那场争执,传出了私德方面的流言,对仕途稍有影响。
可是,若说郡马使力成功了,却也不像。
一个是丞相在本届科考中亲手发掘,最心爱的门生,一个是公孙老将军世交儿女,一定要庇护的人,即便看起来是下放,焉知非福?
仔细看看,她二人占的都是实缺,而且鄂州并不在边防最前线,民风淳朴,公事一向清闲。吏部这样分派,只怕是考虑好的,有心让她两个避避风头,攒攒经验,再一步步回升时,就挺直腰杆好说话了。
考绩周期,起码是三年。
也就是说,两人在鄂州,时常在公私事务上往来,起码要相处三年。
于是,一场迎送,姐有心,“妹”无意,接风宴办得很尴尬呀。
宴还未完,这假扮的小娘子就因舟马劳顿,又喝了几盅闷酒,整个人都张牙舞爪起来,扯着郎团练,口中只叫:“还我琳姐姐!不要郎姐姐,要琳姐姐!”
幸亏席间坐的都是相熟的同僚,早也知道京中这场韵事的传言,只看着她两个揉成一团,取笑几句。管悦越是掉着泪不依不饶,她们笑得越欢。郎捷看他眼泪扑簌簌落个不停,心里发紧。也顾不得衣襟都叫他揉散了,半倚半抱给他从席面上带了出去。
到了房里,一身军中便服,胸口尽湿。小郎君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虽然挣不起身来,却还手脚乱划着闹腾:“我没醉!不要你来假好心!”
郎捷被他气得不行。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想她的出身虽然不算高,却也从小到大没伺候过别人这些次。如今人家喊的是琳姐姐,她还得上赶着,帮那不知道是姓林还是名琳的娘子,好生照看这小东西。
照看就照看吧,又看他年小,也不知道这琳姐姐是什么缘由,实在不能趁人之危下手。待等他清醒,又会怒目相视,伸手推开,落不到一点好处。
缠不得,爱不得。
却又舍不得,放不得。
到了最后,还是叹口气,拧了帕子,回到床边给他擦汗,确认了相思之意不会入他的心,这才能说上几句:“我这哪里是假好心?只有你这小傻子,最是不知好歹。好心当做驴肝肺,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我的话,你可曾听过?”
“我听了!”小醉猫不服地噘着嘴。
“你听什么了,你听了!”郎捷好气又好笑,屈指刮了下他的鼻子。
“我都有……”管悦忽然睁开眼睛,双颊红扑扑的,眨巴眨巴眼睛,水汪汪的,还勾着手指让郎捷凑过来。
郎捷低下头,方才被他抓散了一绺的发丝垂下去,正扫在他颈间。管悦吃了痒,咯咯笑着扭了扭腰。待郎捷撩起头发挂在耳后,他才支起身来,凑到她耳边。
气息带着酒意,和方才贪吃的甜甜的油炸果香味混在一处,嘴唇贴着耳廓,声音轻轻吹到郎捷心里,痒得只想敞开胸襟。
“我都有好好穿裹胸了。嘿嘿……”
小东西心满意足地倒回枕上,眯着眼呢喃:“我是女孩子!”
郎捷再绷不住,笑出声来:“好好好,你是。谁敢说你不是女孩子,我就揍她。”
“好!”
管悦终于放了心。
他闭上眼,一下就睡着了,只留给郎捷一串细小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