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承安眨眨眼睛,明白她是在帮自己隐晦本名。
反正这村里人都叫她真真,那他也顺应这个旧例好了。
“宁宁小哥。”杨秀懂得名讳的规矩,“我们小户人家,不像你们文人有名有字的,你便直呼我闺名‘秀哥儿’就好。”
陶承安急忙客气:“还是叫杨大哥。”
“你们两个,是不是还没吃饭?”杨秀有点高兴的样子,“恰好我今天新酱开坛,还没有尝味呢,灶上正在蒸炊饼。你们留下来一起吃点,帮我拿一拿味道可好?”
“多谢杨大哥!”李琼等的就是这话,喜形于色。
杨秀笑道:“你们先去东厢坐吧,我再做个汤。”
“不用麻烦啊杨大哥。”
“不麻烦。你们坐坐,我很快就来。”
片刻之后,杨秀在东厢的桌子上摆了一碗酱,并一筐刚蒸出来的杂面炊饼,又搁下一个白瓷大海碗,碗里是丝瓜鸡蛋汤。他张罗着帮陶李两人把汤盛在小碗里,才坐在桌边。
陶承安已经很久没吃过能称得上“一顿饭”的食物了。这两天面对李琼那熟能生巧的青菜面疙瘩,都心怀感恩。今晚舌尖碰到了夹着酱的热炊饼和鲜嫩的丝瓜,才彻底觉得自己回到了人间。
李琼也吃得十分快意,便夸道:“杨大哥,你这个酱,比村东张家送我那坛好吃。”
杨秀奇怪:“不能吧?我原先也不会做酱,一直买张家姐夫的,今年来了兴致,才跟他学起。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超过他呢?”
“是真的好吃。”李琼解释,“你这里面有油,味道更厚重。”
杨秀噗嗤一声笑了。
“真真姑娘,莫不是你没有炸酱,直接吃了生酱啊?”
“啊!怪不得我闹肚子。”
杨秀笑着合掌道:“无量天尊!只闹肚子已是大幸,你可知道酱是怎么做的?”
“要炒豆子……后来,撒些盐?”
杨秀笑道:“是要让豆子发霉,之后才做出酱来。若不在锅里好好地做熟了,怎么能吃?”
李琼脸都红了:“杨大哥,不瞒你说,就是因为我们两个都不会做家务,正想着聘你来,给学堂帮工呢。”
“那有何难?你们吃饭时来我家,衣服脏了扔给我便是。”
“若只是这些日常琐碎,我们也不上门来请。还有一个原因,得劳动你去学堂里做活。”
“怎么了?”
“我们学堂,房顶子塌了。”
“啊?没有砸到人吧?”
“夜间无人的时候塌的,倒是平安无事。”
“哦,我也是急糊涂了。你们两个好好的在这说话,自然是没事。”
李琼回以一笑,道:“这次又要换梁木,又要重新盖房顶。何姐姐说要花上一段时间,也得再多找几个帮手。我们想着不能亏待大伙,就在屠户张姐姐那里买了肉。主要是,我们也没有采买过,想来可能买多了,就又想着让孩子们也在学堂里吃饭……”
“那我算算,”杨秀低着头盘算,“你们两个,我自己,加上十二个小孩,五个工匠,这可不少。不过她们这伙都是实在人,也不怎么挑拣,倒也不难。”
“杨大哥当然是会者不难,我们可发了一天的愁了!”
李琼顺着杨秀的话头说笑,陶承安却觉得这对话里有些奇怪之处。还没等他细想,只听李琼道:“杨大哥,你看一个月三百钱可够了?”
“哎哟!真真姑娘这么大方?”杨秀喜出望外,“多了多了,比市面上雇工价钱还高一点。你放心,我一定要帮你做到最好,对得起你的看重。”
双方吃了个尽兴,谈了个敞亮,都笑呵呵的。
从杨家出来,走到学堂门前了,陶承安才忽然想透,杨秀的话里有什么问题。
“真真,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
“今早上,何姐姐查看房子塌陷的时候,有没有跟你说,她一共需要几个帮手?”
“没有啊。”
“那就怪了。你想想看,方才杨大哥是什么说的?”
李琼一回想,这才发现不对:“他直接就说,五个工匠,都是实在人,对饭菜不怎么挑拣……”
“那他是如何知道的呢?”
李琼眨眨眼:“我没想过。”
陶承安一面思索,一面慢慢道来:
“按一般道理来讲,杨大哥必定在近期见过这群工匠,才会笃定她们的人数,也对性情有些了解。
“可是,你和我说了,何姐姐很久没有买过梁木和修房子的材料,拿不准市价,还要问问帮手们的报价。这村里只有她一个木匠,可见至少在她回村的大半年来,都没有乡亲整修房子,不用她聚集别的工匠来共事。
“村里没有这个机会,杨大哥是从何处了解这群工匠的?
“若说他是本地人,这事倒也不奇怪。只是他一看就知是外来的,气质又和这个小山村格格不入,怎么会和周围的工匠们这么熟悉呢?
“真真,这位杨大哥,究竟是做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名侦探宁宁:这个小山村,究竟还藏着多少神秘的人和事?
淡定的真真:是你自己太紧张了,看什么都奇怪。这不就是个普通的小村子吗?
宁宁:我看我们对于普通的定义有点误解。
真真:摊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