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一次体会到了分家的快乐,甚至决定,中午吃锅子。
然而,美味热乎的排骨锅子刚上桌,门外便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桂花!夏桂花是住这儿么?桂花你在家么?”嘈杂的叫门声响起,打断了林老太嘴上哼着的小调。
她踢了林老头一脚:“你去看看是谁在外头。”
林老头刚夹了一块肉到嘴里,不情不愿地放下筷子往外走,一边嚼肉一边嘟囔道:“谁这么没眼色,在饭点上门……”
打开门一看,门外是几个衣衫破旧单薄的老头老太太。
“桂花是住这儿么?你是桂花男人?”其中一个看起来应该有七十岁左右了的老太太扶着门框问道。
林老头眉头紧锁,黝黑的脸上辨不清神情:“你们是谁?”
“我们是桂花的娘家人啊!”
刚掀开门帘准备探头来看是什么情况的林老太立马将门帘往下一摔,尖声道:“我没有娘家人!你们找错人了!”
那几人越发激动地要往里挤:“桂花啊,我们终于找到你了!这么多年你咋不回娘家呢?我们还以为你在外头出事了呢!”
“我都说了我没有娘家人!你们认错人了!我娘家人早死光了!林兴国,你还不赶紧把门关上,别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往我家钻!”
林老头依言就要关门,可那几个人走了这么久的路,整个人都要冻僵了,半条命都快没了,现在猛然见了希望,哪还容得他关门?
一拥而上往里挤不说,甚至还直接往林老头身上撞,踩踏当中不知谁的腿踢到了林老头年轻时受伤严重的那条腿,踹得他身形一歪,手也离开了门把。
那几个人自然就冲进了院子里。
林老太透过门缝看得真真切切,顿时火冒三丈,去厨房捞起案板上的菜刀就往外冲:“谁准你们踹我男人的!看我不剁了你们这群王八羔子!”
愤怒之下,她追着那几个人满院子跑,好几回菜刀都划过了他们身上的薄袄,带出了里头缝着的的棉絮和稻草。
林老头生怕她真的伤到人,忍着腿疼就要上前阻拦。
听见动静赶出来的刘大菊吓得直叫唤:“哎呀咋还动起刀子了呢!桂花你冷静一点!……当家的!芳芳她爷!你赶紧出来,出事啦!”
即便多了两个拉架的,林老太还是像被刺激很了一样,双眼瞪得通红,死死盯着他们几个不放,拿着菜刀的手不断挥舞着要去砍他们。
顾忌着妯娌手上那把敌我不分的菜刀,刘大菊想拦又不敢拦,进退两难之际,她的眼角余光突然瞟见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喜妹。
“桂花你冷静一点!赶紧把刀给放下!你就算不想想别人,也想想你家喜妹吧!你瞧瞧你把喜妹给吓的!小脸都煞白煞白的了!”
被吓坏了的小可怜·喜妹:“……”
她能说,脸煞白是被冻的,一动不动是因为她在戒备,万一林老太要吃亏了她的弹弓就要出场了么?
对林老太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她男人和她老闺女,她能因为那几个所谓的娘家人伤了林老头而发飙拿着菜刀砍人,也能因为刘大菊说喜妹被吓到了而恢复理智。
瞥见喜妹的脸果真煞白煞白的,林老太顿时就冷静下来了,非但停下了挥舞着菜刀的手,还冷静地对喜妹说道:“喜妹你进屋去,别冻着了,妈没事。”
喜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想真的乖乖进屋去——万一等她进屋了,那几个人以多欺少欺负爸妈怎么办?
“……我不冷,不进去。”她有点苍白地说道。
林老太却被她的话暖了心窝子,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就没有强硬地命令她回去,而是决定速战速决。
“你们是自己出去,还是我叫人来拖你们出去?”林老太将刀尖对着那几个所谓的娘家人,语气比之前平静了不少,说出的话却还是充满着戾气。
“桂花你咋成这样了呢?我是你大嫂啊!”率先说话的还是之前叫门的那个老太太,“你咋对自家人喊打喊杀的呢?就算你嫁出去了,不也还是从我们老夏家出来的?老夏家才是你的根啊!”
“少放屁!我就问你们想怎么出去!”
那个老太太冲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几人顿时哭成一团,一时间,哭声震天。
即便大部分人应该都去走亲戚了,但还是有不少人会在家待客的,一想到自家又让人看了热闹,还是因为娘家这群狗屁倒灶的玩意儿被人看热闹,林老太就憋不住火了。
“你们一个个是什么货色我再清楚不过,别以为几十年过去了我就忘了你们的嘴脸!以为哭一哭我就会心软?你们做梦!我夏桂花几十年没有娘家都这么过来了,要是想要娘家,还用得着你们自己找过来?赶紧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见哭闹对她不管用,夏老大往前走了一步,佝偻的身子有些颤巍巍的,一边说话一边咳嗽道:“桂花,我们这么大老远的来了,好歹让我们进屋坐坐烤烤火喝碗热水吧,不然的话,你也瞧见了,我们全都一把年纪了,怕是撑不到回去……”
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林老太还不同意,照他的意思,就是逼他们几个人去死了。
林老头不想让老妻承担这样的罪名,开口道:“先进屋再说吧。”
林老太双目圆瞪:“林兴国!”你到底站谁那边的!
林老头安抚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知道你讨厌他们,我也不喜欢,但是这大过年的,又是大雪天,要是真的就这样赶他们出去,万一真的冻死一个两个的,你还不得吓死啊!”
她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才会被吓死呢!要是老天爷真的收了他们,我高兴还来不及!”
态度明显软化了一些。
闻言,林老头从善如流地改口道:“行行行,是我会被吓死,我胆小,你包容一下呗!”
本来是来劝架的刘大菊:“……”
这俩人都老夫老妻几十年了,孙子都快能结婚了,咋还这么腻歪呢!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话!令人牙酸!
不管怎么样,人是被安抚好了,就是吧,林老太死活不愿意放下手里的刀,仍旧是一副一言不合就能抄家伙拼命的架势。
刘大菊本来就有点头疼了,等路过喜妹旁边的时候,发现她揣在兜里的手上握着她打猎用的弹弓,顿时就更头疼了。
好在这时林大伯已经来了,她可以暂时松一口气,将难题交给丈夫来处理。
林大伯并没有一来就揽事,毕竟,按他之前在隔壁听见的几耳朵,这事说到底还是弟妹的家事,他这个当人大伯子坐在这掠阵没问题,没点逼数地直接上去瞎叨叨,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所以说,处理这事的主力还得是林老头。
甭看之前林老头没能把他们拦在门外,就觉得他镇不住场子,实际上,之前没能拦住,是因为夏老大他们经过长途跋涉之后猛然看见希望,压根顾不上别的,一心只有往里挤往前冲,而一旦他们冷静下来,场面静下来,林老头身上的那股威慑劲儿就一显无疑了。
毕竟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人,即便早早就退下来成了一个普通庄稼汉,那身气势全放出来的情况下,当然不是夏老大他们能扛得住的。
别说他们了,就连体会过多次的林大伯和刘大菊都不适地动了动身子。
只有盛怒未消的林老太和乖乖坐在桌上开始啃排骨的喜妹没有收到影响。
“你们怎么找到我家来的?这么远跑来干嘛?”一片沉寂当中,林老头冷淡的声音响起。
林老太的二哥,夏老二,哆哆嗦嗦地回道:“听别人说的,听着形容像,我们就找来了,来是想……”
之前一直很活跃的那个老太太,也就是林老太的娘家大嫂,夏老大的媳妇,直接抢话道:“这么远来找,当然是想找到桂花这个妹妹,认回这门亲咯!你们是不知道,几十年了,我们一家人一直惦记着失踪的桂花,我公公和婆婆临死之前都在念叨着,不知道这个闺女到底是死是活,过得好不好……现在好不容易打听到了消息,我们当然要来找找看!”
说来也怪,她一把年纪的人了,穿得这么少,走了这么久的雪路,还精神气十足,说起话来中气足得很。
反而是看起来要年轻一些的另外几个人萎靡得多。
“呵,是念叨着我这个闺女白养了,没能给家里换到粮吧!”饶是她说得十分动情,林老太就是不吃这套,“如果你们只有这些一听就是假的的空话说的话,还是赶紧滚吧!”
“我之前就说了,就算几十年过去了,我也没忘记你们的德性,以为我会相信恶狼改吃素积德了,我看起来很像傻子?”一句句不屑而又凌厉的话砸得他们直发懵。
夏老大媳妇心头暗恨,气得直咬牙: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小姑子竟然还越来越不好拿捏了!
确实,就像林老太说的,他们来这一趟目的当然不是单纯的来认亲,而是来捞好处的。
他们是从卖铁皮石斛的小贩处辗转得知的林家的消息。夏老大媳妇最疼爱的小孙子到处闲晃荡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好兄弟,那个好兄弟在一个势力很大的药材商手底下讨生活,阴差阳错之下得知了铁皮石斛卖家的真实信息,随口讲给夏家小孙子听了。
半大小伙子向来听风就是雨,回去就吵着闹着也要上山找铁皮石斛。
夏老大媳妇向来最疼爱这个孙子,哪舍得他上山去挣命?自然就要问问情况,想知道是谁挑唆孩子有这种危险想法的。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说的就是夏家这种情况了。
听着小孙儿对那一对夫妻的描述,夏老大夫妻俩对视一眼,觉得那个女的听着咋那么熟悉呢?
耳后有红色胎记,天生小卷毛,丹凤眼,男的叫女的桂花……夫妻俩一拍大腿,这不就是当年那个偷偷跑掉没了踪影的妹妹/小姑子嘛!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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