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设确实很头疼。
除了头疼即将到来的知青以外,还头疼眼前的这几个娃儿。
松娃都是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了,再加上确实是有正事,带上也就带上了,喜妹和芳芳这俩小丫头又来凑啥热闹呢?
“……你们要带什么东西我给你们带回来成不?今天是去车站那边接知青,我恐怕顾不上你们。”他好言好语地跟他们商量道。
喜妹和芳芳均将目光投向人高马大的松娃:这人怎么回事!他说的带她们俩去县里玩,结果压根没跟建设哥/建设叔说好?!
松娃把自己带来的一麻袋草药放到驴车上,不以为意地说道:“建设叔,你忙你的呗!我带她们俩去玩,就是蹭一下你的车而已。回来的时候要是没位置坐,我就下来走路,给她俩腾个地方就行,两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又不占多大地儿。”
芳芳连忙点头帮腔:“我也可以走回来的,给小姑留个位置就行,她要是走这么远估计脚底板要磨起泡的。”
喜妹本来想说自己也可以走回来,听芳芳这么一说,她就索性闭嘴了。
咳,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要是真的起泡了,自己疼不说,还会连累芳芳他们内疚,还是算了。
见几个小辈坚持要去,而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建设也不好严词拒绝,只得不太放心地让他们上车出发了。
一路上,他都在不停地叨叨,让松娃千万要看好两个丫头,千万不能把她们俩给弄丢了,也不能累着饿着她们,等到了时间,一定一定要早点到约定好的地方等着上车……
在一句接一句的叨叨声中,县城终于到了,林建设把他们送到了供销社门口。
松娃连忙从驴车上跳下来,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对林建设摆摆手,保证道:“建设叔你赶紧去忙吧,我会把小姑和芳芳照顾好的,你放心!”
林建设不放心……也没办法,赶着牛车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
松娃满脸受不了地嘟囔道:“建设叔真的好能唠叨啊!就那几句车轱辘话一直说,他说得不嫌腻我听着都嫌腻了。”
喜妹抿嘴笑道:“建设哥是担心我们呢!”
“我知道他是担心啊,可他未免对我也太不放心了叭!我还能把你们弄丢了不成?”松娃郁卒地瘪瘪嘴,“要是真把你们给弄丢了,我不得被奶和大奶奶削死才怪呢!”
喜妹小姑是奶的心头宝,芳芳是隔壁大奶奶的贴心小棉袄,他带她们俩出来,敢不打起十分的精神来么?他又不是活腻歪了!
芳芳好奇地瞅着四周的环境,不由得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便催松娃赶紧进供销社卖草药去。
松娃也急着把草药卖出去,好有钱带她们俩买糖吃,便依言领着她们进去了。
松娃这两年来县里卖过好几次药材了,他每回带来的药材虽然都不罕见,但好在量大炮制得也好,故而,收药材的柜员柳华对他有点印象。
她本想跟他打声招呼,奈何面前的老太太实在太难缠,死活揪着她不放,让她连好好打声招呼的空档都没有。
“哎呀你这个老太太怎么说不通呢!药材的收购价都是上头定下来的,我只是一个站柜台的,只能按规矩办事,没有给你提价的权力!你要卖就是这个价,不卖就算了。”向来好脾气的柳华也不耐烦了,眉头紧皱,语气不太好地说道。
“我这参明明品相好得很!年份也足!你们小姑娘家家的不认得,我不跟你计较,实在不行就把你们经理叫来,经理总比你懂行吧!”那老太太背对着大门口,打扮得很是妥帖,站得也笔直,光看外表绝对看不出她是这样胡搅蛮缠的德性。
喜妹远远就觉得这个背影非常眼熟,听她一说话,才认出原来是夏家婶子。
四年前,夏达叔出了车祸生死未卜,夏家婶子避而不见甚至口出恶言,引起了夏珍珍、林冬生甚至清醒后的夏达本人的强烈不满。
在夏达叔的坚持之下,他们两口子这四年来一直处于分居状态,女的还住在原来的家里,而男的已经在运输队的宿舍里住了四年了。
喜妹前阵子好像还听说,夏家婶子终于松口了,同意离婚。
只不过那时喜妹还忙着中考,林老太他们也不乐意拿这些破事来跟她说,故而,她还真不知道,这离婚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不管这婚离没离,喜妹此时都觉得,夏家婶子来卖人参这事有点奇怪。
别的不说,她哪来的人参?
突然,喜妹脸色一变: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婶子,你怎么在这儿?”她装作惊讶地开口问道。
夏达媳妇扭头一看,发现竟然是林家的小丫头来了,顿时脸色一僵,眼神略微闪烁了一下。
“……是喜妹啊,你来县里玩?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回头来家里玩啊!”
她说完就匆匆走了,避而不答的态度太过明显,让喜妹想不怀疑都不行了。
只是,她第一时间就把手上的参揣回了兜里,喜妹没能看见,也就无从印证自己的猜测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喜妹暗暗做了一个决定:等下还是要去找夏叔说几句话,让他看一下上回买回来的参还在不在。
心里揣着事,喜妹就没有玩的心思了,耐着性子等松娃卖完草药、等芳芳挑完红头绳和不要票的饴糖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他们俩往运输队去了。
松娃和芳芳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她一路狂奔,一边跑还不忘两人一人一侧护着她,以防她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