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隶眼眶微红,苍老的脸微微颤抖,应道:“诶!好孩子,难为你了。”
谢庭宗这几年来孤身照顾外公、联络爷爷旧识、偷偷寻摸东西补贴两家人的时候,从没红过眼眶掉过眼泪,听了谢知隶的话之后,鼻头却瞬间一酸。
他勉强忍住眼泪,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应该的,谢家这一辈我是长孙,要不是外公那边之前实在走不开,上头盯得又紧,我早该来才对。”
“什么长孙不长孙的!真要论起来,也是我这个当长辈的没用,自己不争气,还连累家里跟着受苦,现在还累得你一个孩子为我跑到这儿来……”谢知隶忍不住开始抹起了眼泪。
林老太受不了这种哭哭啼啼的气氛,打断道:“你们可别在这怪来怪去的了,听着就觉得难受得很,好不容易亲人相聚,得说点好事高兴高兴才对嘛!”
喜妹附和道:“就是就是。”
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了的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是啊,这可是大好事,不能哭的。”
谢庭宗坐到谢知隶的旁边,先给了他一个有力的温暖的拥抱,继而笑着给他低声说起了京市亲人们的现状:外公身体好转,堂叔和堂姑虽然工作上有所调动,但好在安全无虞,姑奶奶一家人现在仍旧在被密切观察,听可靠消息,暂时不会出状况……
谢知隶听着他的诉说,忍不住又开始抹眼泪了,只不过,这次是一边抹眼泪一边笑着的。
其他人相继找理由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了久别重逢的爷俩,脉脉温情在昏黄的油灯下流淌,絮絮低语让这个夏夜熠熠生辉,连窗外恼人的蛙鸣都显得比平常要柔和得多、悦耳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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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嘴上埋怨着侄孙的自作主张,但是,不能不说的是,谢庭宗的到来对谢知隶来说是一剂强心针,这段时间以来,他原本已经有些佝偻的身体重又精神了起来,脸上也时常带着笑意,不像之前那样高兴时脸上也略带苦色。
谢知隶的变化肉眼可见,但是,除了亲近的人以外,仍旧没人察觉到什么异常,或者说,即便察觉到了变化,大家也只会在心里偷偷嘀咕几句罢了。
毕竟,对队员们来说,多一事本就不如少一事,更何况还是他们避之不及的坏分子的事。
大家不敢也不想管坏分子的事,但是,对于知青点的八卦,大家还是很热衷的。
刚迎来第一批知青的时候,第三小队的队员们也像其他队的人们一样,对城里来的所谓知识青年饱含期待,但日子一久,认识到领导们就是把这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弱鸡送到乡下来分农民口粮的“真相”之后,大家对知青就没什么好感了。
只不过,没好感归没好感,不影响大家对知青、城里人和城里生活的好奇。
故而,知青点的一点风吹草动,总是能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整个生产队。
尤其是这一批新知青来了之后,知青点简直是超乎寻常的热闹,彻底满足了队上那些八卦婆娘的看热闹心理。
今天是周月大骂褚茹茹,明天就是褚茹茹气哭周月,后天是老知青里的女知青联手“镇压”两个新来的女知青,大后天就是男知青和女知青闹起来了……
知青点成了戏台子,你方唱罢我登场,反正就是没个清净的时候。
林建设向来是懒得管知青点的事情的,只要他们不闹到他面前来、没折腾出大事来,他都会装作不知道,任他们自己吵吵嚷嚷。
知青们内部吵来吵去也是他们自己的事,他要是掺和了,十有八九讨不着好,说不定还会像隔壁公社的一个队长一样,被知青告到知青办去,平白吃一顿挂落。
自打知道隔壁公社的那个倒霉哥们的下场之后,林建设面对这群轻不得重不得的知青,大多数时候就像是提前做了家翁——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但是,装聋作哑只适用于他们不闹到他跟前的时候,像现在这种情况,这招就不管用了。
当然,他现在也不想用。
“什么?!你们想去种石斛?!”他满脸不敢置信,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几个知青。
他此时有点发懵:是他听岔了,还是他们脑子有问题?
且不说他们种田都能伤着种苗的“战绩”,单说换人种石斛这事,他们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他会为了他们换掉本队兢兢业业的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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