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朱了然,“你?报复错人了,回去吧,我没有杀过一个无辜之人。”
她宽大的长袖轻扫,那黑衣之人已经被风带跑,一寸方船重新启程,先慢,没多久恢复白日的状态,快速行在?乌黑一片的天?上。
阙玉察觉到束住他的布条松了松,他被玄朱放了下来?,搁在?摇椅里,没有给他变回人形,因为会是光果?的。
她自己在?一旁盘了膝盖,又若无其事的打起坐来?。
阙玉趴在?摇椅里,探出头看她,玄朱眉眼冷淡,玉骨在?月光下透着微微的光泽,像一汪高高挂起的明月,神圣不可?侵犯。
太像了。
和他父亲有七八成的相似,不是样?貌,是旁的东西?。
他爹是雪山上的寒霜,一把带着锋芒的剑,所向披靡,至高无上。
她是旁观春夏秋冬,花开花落的孤光,温和又普照大地,并不掺合,世间万物像与她无关似的,是一种置身事外的淡。
两种气质,但都一样?沉稳可?靠,让人可?以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他们的那种。
阙玉朝一寸方船外瞧了瞧,刚经过一场袭击,防护屏障上还余了些细小的波动?。
刚刚那个场景,黑人之人和玄朱,让他突然想起父亲和母亲。
当初他俩相遇,便像方才那样?,父亲追查一起小儿和年轻俊美的男男女女失踪的案子。
一路查到妖界,发现是一个妖族尊者?所为,那妖很会伪装,表面像个圣人,不食人间烟火,不伤寸草花叶,实际上私底下每个月都要食一个干净漂亮的人。
有时候是男人,有时候是女人,也有时候是少年少女,小孩子,只要长得好看,身体干净全不忌口。
他爹一怒之下使出大神通,没有经过妖界妖皇介入,直接除掉了那个妖尊,引起妖界轩然大波。
在?自己的地盘上杀害自己的人,妖皇当即下令要拿下他,结果?十去折了九个,有的打伤,有的直接杀害,有的什么事都没有,比如他的母亲。
他母亲当年受命前去捉拿他爹,俩人在?天?上打了许久,他母亲被父亲的天?道桎梏击中,在?即将掉下地面的时候忽而施法,将底下的万千活物挪移。
就是这一举动?让父亲放了她。
阙玉记得很清楚,还小的时候,母亲抱着他,当着父亲的面讲这段过往。
那是一个阴天?,父亲盘在?廊下打坐,母亲与他在?屋里,外面下着雨,天?是黑的,但是父亲在?外头,消瘦挺直的背堵着门口,宛如挡住了所有风雨一样?,莫名?让人很有安全感。
就像玄朱经常做的,坐在?甲板上,隐隐将船舱护住了似的,叫他可?以肆意在?后头待着。
那时还小的他亦在?父亲的光辉下无忧无虑的爬行、玩耍。
母亲给他做了很多的小玩意,喜欢让他变成狐身,像遛小猫小狗一样?逗他,偶尔坏心眼的扔过来?一个枕头,‘啪’的一下把他砸倒,压在?枕头下半天?爬不起来?。
他恼怒母亲便将他抓过去,搂着他转移话题一样?讲从前的事。
他喜欢听,想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和母亲在?一起,母亲那么坏,父亲老是被她欺负。
不,应该说?他俩都一样?惨,天?天?被母亲蹂.躏。
母亲也只有提起那段往事时才不会使手段玩弄他,全神贯注,神采飞扬的说?,“当年我还在?家里嗑瓜子,无聊的听隔壁新婚夫妇吵架,你?骂我,我骂你?,突然收到妖皇的命令,要母亲我去除一个嚣张跋扈、在?妖界肆意横行的人类。”
“听说?那人类可?厉害了,化神后期百战百胜,所向无敌,同阶的其他妖都遭殃的差不多,就连前阵子嘲讽我不懂男人滋味的黑寡妇都被打的卧病在?床。”
“你?母亲是什么人啊,当然要去给他们报仇了!”
其实是去笑话他们,顺便看看那个人类到底有多猖狂,丝毫没有将妖界的铁规放在?眼里,说?杀妖就杀妖,还不是普通妖,是统领一方的妖尊。
上头乱,底下只会更乱,因为他一个人举动?,可?能会坏了一片地方。
总之她到底还是去了,然后就惊呆了。
“妖皇只告诉我杀人除害,没说?人家长得这么好看。”
她指了指廊下的父亲,“你?看看这样?貌,叫母亲怎么下得去手。”
她给自己挽尊,“母亲一个手软,被他的天?道桎梏击中,母亲原型至少也有一座大山那么大,那落下来?还不砸死?一片啊。”
“母亲心善,见不得比自己弱的无辜生命受累,干脆施展大神通将底下的所有活物挪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脖间已经架了一把剑。”
“你?爹是真的强,太清宗倾尽全力培养的弟子,很早之前已经打遍修真界无敌手,不是娘菜,是败在?他手里的人太多,多娘一个不丢脸。”
“娘原本以为自己也栽了,小命要不保,没想到你?爹没有杀娘。”
“你?爹说?娘本性不坏,给娘一个背影就把娘放了。”
“天?杀的,你?娘没倒在?你?爹剑下,差点被妖界其他尊者?吃了。”
“那群玩意早就在?暗处观战,眼见你?娘妖力用了大半,不可?能斗得过他们,立刻涌出来?要劫杀你?娘。”
“你?娘拼命的跑啊跑,不留神便扫到你?爹盘于林中打坐。”
“那几个孙子都知道你?爹厉害,又天?不怕地不怕,说?动?手就动?手,说?杀妖就杀妖,不敢跟他硬碰硬,全都绕着你?爹走。”
“娘灵机一动?,返回去落在?你?爹身旁,狐假虎威叉腰好好的骂了那群孙子一顿。”
“那群孙子顾及着你?爹,不敢上前,说?话都紧着几分,叫娘大展身手,着实没少损。”
“他们当然也气啊,但是他们没办法,谁让你?爹强呢,打不过你?爹,只能干瞪眼。”
“你?爹又是个死?心眼的,不杀好妖,你?娘恰好灵魂干净,没干过坏事,他也只能忍着娘逼逼歪歪。”
“你?爹手里的剑有灵,能分辨好坏,除了娘那些妖只要一靠近就会被剑所伤,只有娘能在?他身边待着,他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过,只能容娘在?他身侧安眠。”
“娘本来?打算等?妖力和伤势恢复就走,结果?你?爹突然说?话。”
他问她为什么被追?
她没有隐瞒,如实道:“妖界本来?就是残忍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一旦被旁的妖瞧见机会和破绽,便如吸血的小玩意儿,立刻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不将最后一滴血吸去不会走。”
她边说?边一瘸一拐朝他靠了靠,或许因为他不杀好妖的原因,所以一点也不怕他,安静的缩在?他一旁舔身上的血。
其实一开始没有受伤,是后面被围剿的时候偷袭所至,伤了腿和肩膀。
她不知道这个正?道什么时候走,所以打算燃烧精血快速疗伤,要不然他一离开,她肯定惨。
还没开始,刚准备动?手,便听到他说?。
“再离近一些。”
???
她犹豫片刻,到底还是起身走近他,刚跨入某个无形的圈子,便是一股子浓烈的木系灵气涌来?,将她牢牢包裹着,抚平她身上的伤痕。
那个正?道坚硬和强大的外表下,其实还有着木系灵根,修炼了木属性功法,能肉白骨,起死?人,治愈万物。
也是从那时起,孽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