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的身子愈来愈沉重,仿若千斤石带着她往海底坠,恍惚间日光碎成一片片投入眼眸中,面前一片白光,没有鲨鱼的尖鸣声,没有浪花拍打渔船木板的海涛声,唯有胸口心脏跳动的声响沿着血管和肌肉传递过来,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谧。
沉入海底后,身体似乎变得轻盈,像一根羽毛轻飘飘的浮在水中,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往下掉。
短暂一生?的记忆犹如白云过隙飞快地在眼前闪现。
她不舍得。
可是无法呼吸的痛苦清晰得告诉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流逝,摆脱不了?,反抗不了?。
海水拼了命地往口鼻之中钻入。
肺部的刺痛感愈来愈剧烈。
她闭上眼睛,等这种痛苦过去,等待迎来生命最后的时刻。
就在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挽住她的腰际。
柔软的触感贴在她的唇瓣,将新鲜的空气递入她的口中。
她的睫毛微颤,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空白、凝滞的大脑试图运转,但意识不容置疑、咔嚓一声断了,毫不犹豫带她沉入深邃遥远的黑暗之中。
……
宴清一下子睁开眼睛,感觉刚才像是一场绝望的噩梦。
太过可怕,并且清晰得记住了?每一个细节。
海水的刺骨冰凉、鼻子里闻到的血腥味、以及救她的一双手。
她期望这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可身体的不适感,湿哒哒的衣服证明那不是。
醒来后的她有些茫然,脑子里乱糟糟的,片刻后暂时收回思绪,她终于发觉天是漆黑的,没有一点星光和月光,一阵阵海浪声传至耳边。
原来还是在海边吗?
思绪飘忽了一下,宴清的喉咙难受,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从海水中脱离、在岸上呼吸的感受并不比海里更好受。
风像刀子一样刮在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如吞下针,在肺部翻滚碰触,令人难以忍受。
宴清捂着嘴巴哆嗦,抬眼看向四周,没怎么看清楚具体是在哪里,却撞入一双熟悉璀璨的眼眸中。
眼眸的主人正靠在礁石上,那个在黑暗中发亮的尾巴让她看清了?他的模样。
是小鱼。
他发觉宴清醒后,低下头来,躲着她的目光,耳朵却支起,时刻地听这边的动静。
宴清哑声喊:“小鱼。”
他的耳朵微动,尾巴倏地从身前缩到了身后。
喉咙干涩,她吞咽了下口水,再度艰难地说:“过来。”
不安地拍打海滩,小鱼抬眸凝视她好一会,才缓缓地挪动。
她又咳嗽起来,他移动的速度变得更快,刹那间闪到她的旁边。
冰凉的爪子碰了碰她的喉咙,眼中充斥着不知所措和心疼的情绪。
等宴清抬眼注视他时,又在瞬间缩了?回去。
像是害怕她责怪。
宴清的心柔成了?一滩水,待缓过不适后,轻轻地问:“这一个月你过得好不好?”
小鱼点了点头,又迅速地摇了?摇头。
所以?她的眼中闪过疑惑,接着问:“到底是如何?”
他靠过来,把她抱在怀里,声音哽咽:“不好,一点都不好。别丢下我,海里的鱼都欺负我。”
眼里啪嗒啪嗒掉下泪来,细软着声音:“我都饿了?好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