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其爱惜脸面的赵东正准备靠一招擒拿手找回尊严。
场边坐着的警员,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在心里为她捏了一把汗。
徐子航则靠在健身器材上,对得意洋洋的赵东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赵东的手搭上她肩膀的一刻,季薄雪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她忽然后撤一大步,让赵东的手顺着自己的胳膊滑到手腕,另一只没被牵制住的手迅速抬起,抓住他肩部往下的肱二头肌,然后身子往前一弯,接着巧劲完成了一次漂亮的过肩摔。
这个招数是季薄雪爸爸的必杀技。
是她从小学的防身术之一。
季薄雪用它打过欺负同学的小混混,打过学校后门清钱的流氓。
在她过往战绩里,过肩摔保持着全胜记录。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赵东摔在水泥地上,瞬间懵了。
天旋地转后,他倒在地上,季薄雪牢牢钳制住他的双手,侧身压在了他身上。
“你……”
“你输了!”她嘴角勾起,语气里满是得意。
“哼。”赵东抿嘴,撇过头,不再说话。
“好了,好了……”徐子航重新站直,走过去调解,“结束了,结束了。”
季薄雪咬着牙,两手仍死死地扣住他的手腕,“还没。他没认输呢!”
赵东瞪着她,同样抿紧了嘴唇。
这是他第一次作为教官在新警员面前训话,就被季薄雪来了个下马威,场边警员们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在他的耳畔萦绕,又被无限放大。
每一句话,无论好的坏的,都像一记重锤敲在他的心上。
羞窘、不服、愠怒、不屑,各种复杂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然后通通反映到他通红一片的脸颊上。
“季薄雪!”徐子航的声音带着几分严厉,“我说结束了。”
她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重复了一次,“认输!”
赵东撇过脸,犹豫片刻后,硬生生从嘴里挤出三个字,“我输了。”
得到这个答复,季薄雪眼底笑意更甚,她松开手,笑嘻嘻地站起身子,然后把手伸到赵东面前。
刚才还是眼神冷厉的猛兽,到了这会,她已经变成了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一双亮晶晶、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躺在地上的赵东,怯怯地说:“师哥,我拉你。”
赵东咽了口唾沫,躲开她的手,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因为在地上蹭了一圈,他黑色的警服白了一片,而且还在自己够不到的后背。
季薄雪走过去,伸手帮他拍掉身上的白灰。
此刻,两人的距离很近,她细小如蚊的声音,说出的话比针还利,直接刺穿他的耳膜,扎进了他的心底。
她说:“师哥,小女生厉不厉害呀?”
赵东转过身,躲开她的手,灰溜溜地低头从训练场走回了休息室。
季薄雪站在原地,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鼻腔里传出一声冷哼。
徐子航无奈地摇头,他转而面向坐在一边休息的警员,“好了,好了,演示结束,剩下的人两人一组,自由练习。”
他背着手,匆匆走向她,“季薄雪,你跟我来。”
季薄雪垂着手,一蹦一跳地跟在他的身后,一点也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等走到场边,徐子航转过身,面向她,脸已经黑了一片。
季薄雪嘟嘴,“师哥,你干嘛?”
“他被你过肩摔,就已经输了,你为什么还非得要他认输?大家都是一个警队的,他再怎么样也算你的前辈,你有必要做到这样?”
“有!”季薄雪扬起脸,回答得很肯定。
她和徐子航从小一起长大,无论是在警校还是警队实习,他对她都照顾有加,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这些季薄雪都是看在眼里的。
但有些事,她是没办法告诉徐子航的,比如她进入警校时,比同班男生高出一截的分数。亦或是实习时,她明明分到了巡逻中队,但大多数时间只能干着填写报告、采买办公用品之类的杂活。
今天赵东艰难说出的那句‘认输’不仅是她实战练习的成绩,也是进入警校至今,对她遭受到的许多不平的道歉。
恰巧这些都是徐子航无法感同身受的。
季薄雪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我在做什么我自己清楚,你就放心吧。”
徐子航抿紧唇,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徐教官,我今天的训练已经结束了,我可以走了吗?”
徐子航故作嫌弃地摆摆手,“走吧,走吧。”
得到下班允许的季薄雪跑得飞快。
她迫不及待地要把实战赢了赵东的事告诉室友。
季薄雪兴冲冲地跑到档案室。
她抑制住心里的狂喜,礼貌地敲了敲门。
里面的声音低沉,“谁呀?”
季薄雪推开门,探进个脑袋,“陈警官好,我找莹莹,她……”
陈警官坐在昏暗的档案室里,不耐烦地抬起头,他指了指头顶坏掉的灯泡,说:“灯泡坏了。她去联系修理师傅了。”
“哦。谢谢陈警官。”季薄雪失望地关上门。
这么大快人心的消息,竟然无人能够和她分享其中的喜悦,这让季薄雪无比失落。
她垂头丧气地走下楼,进过一楼大厅时,她无意瞥见墙上的锦旗。
那是早上,丢猫的阿姨送来的。
季薄雪盯着自己人生中收到的第一面锦旗,陷入了沉思。
她的脑海里忽然闪现过一个人名。
对呀,她可以去找他说啊!
不知道为什么,季薄雪下意识觉得林璟是能够理解她的,虽然她和对方不过才见过几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