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归云池深处,必先路过铸雪峰,铸雪峰住着慕容翌。
谢恒此时才知道姬少微功力深厚,之前问过姬少微,得知她不过五十岁,离开这里的时候也才二十,三十年没有内力竟然还这么厉害。近乎垂直的山峰,她带着柳雪意几下轻点就飞了上去,着实恐怖。
主要是姬少微听不见,她要是能听见谢恒心中所想,一定会告诉他,傻孩子,他们学的不是一个体系,风如晦教她的已经偏到修仙的范畴了。
到了峰顶,骤然冷了下来,明明山下还是春天,这里仿佛已经进入了初冬。
铸雪峰上丝毫未变,姬少微带着他们往前走,到了灵境台前停了下来。姬少微双手在前,深深朝台上的身影拜了下去。
“前辈。”
那是一个道家打扮的男子在高台打坐,身姿挺拔如松如竹。雪一样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进道冠,眉间一点朱砂印记,听到姬少微的声音缓缓睁开了双眼:“你回来了。”
语气平平无奇,仿佛她没有一走三十年,不过是去山下折了花又回来。既没有责怪她丢了剑,也没有质问她为什么一去不回。
姬少微松了一口气。
慕容前辈果然还是这么善解人意,根本不用怕啊,要是换做风如晦早就开始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了。
她是小时候被师尊风如晦责罚后跑出来遇到前辈的,风如晦不让她用更多时间学剑,也不肯教她,慕容翌前辈是举世无双的剑客,惜才爱才,主动说要教导她习剑。他们虽然没有师徒之名,却又师徒之实。
直到三十多年前,她为了救人自废双臂,再也不能用剑,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面重物也不能提。
若是意外也就算了,偏偏她清楚知道,幕后有风如晦的手笔。彼时姬少微与风如晦的关系还没有后来那么差劲,她是风如晦一手养大,倾注了风如晦的全部心血,更是对他敬若神明,知道了这件事虽然伤心但是更在意风如晦,不愿彻底与之翻脸,心里觉得对不起慕容前辈的教导,因为心虚不敢来找他。
她双臂被废那几天火烧一样疼痛,晚上更是睡不着,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实在撑不住,才吃了能让她昏迷的药勉强休息。药效只起了一会儿作用,那晚还是被疼醒,却因为药物残留的效果又不能完全睁开眼。听出来哄着自己的是声音仿佛是慕容前辈不敢确定,直到他离开的时候,姬少微才有了些力气,睁开眼隐隐约约看到那个为自己疗伤减轻疼痛的身影,满头银发。
但慕容前辈不说,她也不说,那段岁月的自己是姬少微不想提起的软弱天真。
姬少微为三人互相介绍:“这位是慕容翌,慕容前辈。前辈,这个白衣服的是我儿子柳雪意,旁边青衣的是他师兄谢恒。”
这话无疑是平地一声惊雷,炸得慕容翌说不出话,还是在两人向他行礼问好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和他们说了两句。
姬少微已经习惯他寡言少语不喜外人,并不觉得哪里不对,况且来此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这个。她没有多说,直接表明了来意。慕容翌对于起死回生这件事情不予评置,好歹还记得自己人设比较善良,又会医术,于是看向了柳雪意:“过来。”
柳雪意不解其意看向姬少微,姬少微对他说:“快去。”
刚走过去就被慕容翌金针渡穴,又以真气相助,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阴阳蛊。柳雪意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几人的道谢他不在意,又追问姬少微:“若是救你丈夫要杀了风如晦呢?”
姬少微震惊:“还有这等好事?不是只要圣器神水祭礼就好了吗?”
慕容翌握紧拳头,藏在宽大袖袍中,“……确实是好事。”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最后也是要杀了他了。”姬少微说完看向他。
慕容翌垂眸:“你说的是,他的确罪该万死。”
这世上想杀风如晦的人多的去了,有姬少微一个不多,没有她一个不少。
谢恒不明所以:“夫人和风如晦不是师徒吗?有什么深仇大恨,何至于此?”
“仇多着呢,一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大点的事情有他通敌叛国、种族灭绝、谋逆造反,人家国家安宁百姓富足他让我去搞侵略。小点的杀人诛心、寻衅滋事、棒打鸳鸯,出门随便遇到十个人,九个能和他有仇。我杀了他完全是为世界和平做贡献。”
最后,她说出了师门的规则:“我们师门和别的不一样,是要师兄弟几个之间互相残杀才能活下去的,最后活下来的要和风如晦对上,到时候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柳雪意:“一定要互相残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