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香。
谢奚奴的床边还坐着一位青年男子,穿着一身蓝边白衣,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应当就是村长所说的温大夫了。
床头开了半扇窗,夜风将他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遮住了眉眼神情。
温越正在把脉。
这孩子的脉象过于奇怪,时而静止不动,时而跳脱如兔,静时,浑身寒气逼人,动时,炙热灼人。
这样的脉象,他应当在哪里见过的。
可是在哪里呢?他皱眉回想,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又转瞬而逝。
记忆过于久远,他想了许久也没给回忆起来,待回过神来时,光线一暗,身边赫然站着一位女子,仔细瞧去,可不就是白日救回的那姑娘吗。
她怎的穿成这样便出来了?
温越刚过弱冠之年,还未与人定过亲,平日见到的大多数都是病人,面对病人时,哪怕是年轻貌美的女子,他也从未有过半分旖念。
白日替君秀秀疗伤时,见到她满背的伤已经化脓,与衣衫粘在一起,撕开时,伤口又重新裂开,流了满背的血,那时他也只有一颗医者仁心,没有任何杂念。
但现在这位姑娘已经不是他的患者,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面前,衣衫薄透,甚至能看到内衬里红色的肚兜,他脸上一热,忙起身退让三分,连抬眼都不敢。
君秀秀没想法他这么大反应,一时有些愣住。
“姑娘,请自……”他想说请自重,又觉得这话太严重了,人家估计都不知道自己还在这,只不过是来看看弟弟。
这话不礼貌,想了一会儿,他作揖道:“姑娘伤得有些严重,不宜见寒。”
秀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穿得太少吓到别人了,她低头看了一眼,确实单薄了点,但也称不上暴露,这还没夏天时穿的雪纺衣透呢。
不过时代背景都不同,也不可一概而论,秀秀没多想,学着他回了个揖。
温越耳根还在泛红,垂着头道:“在下温越,是万塘的大夫。”
秀秀发不出声音,见到旁边的桌案上有笔墨,便把名字写上去了。
温越看了一眼,道:“君姑娘,令弟暂时没有大碍了,屋里的药你二人都可以喝,其他的药材我放在柜上,七天来换一次处方即可。”
秀秀点了点头。
温越继续道:“天色已晚,我便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急事,可以去百步远的杨柳树下找我,我家在那。”
说罢,也不待秀秀回礼,背起药箱便走了。
秀秀愣了一下,这万塘人都是天使吗?
长青村那群刁民不提也罢,这一路过来,因为旱灾让人性的阴暗面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都要怀疑原书作者是不是有什么报社心理了,冷不丁遇上好人,她还有些不适应。
“嫂子。”
思绪被打断,秀秀忙扶着屏风看去。
谢奚奴不知什么时候醒的,扶着床案静静看着她。
空气静默,只有夜风拂过的声音。
许久许久,谢奚奴苍白的脸上攒出一抹笑容。
他们都活下来了。
短短一遭,像是过了数年一般,此刻见到他笑,秀秀也不由松下了肩膀,弯了弯唇。
她盛了一碗药递给谢奚奴,自己也盛了一碗,端着瓷碗坐在床边,小口地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