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夜织见状,立马噤声。
他看到皇帝如此温柔地对待一只兔子,心里不免有些奇怪。
那睡着的不过是只兔子,皇帝怎么那么紧张?
听闻上次后宫里有位夫人摔了一跤,擦破了皮,皇帝都没去看一眼。
看来正像那些宫人们所传的那般,皇帝果然非常喜欢这只小兔子。
钟傅璟压低声音,“云府的事就放心交给桂先生,还有具体后事,你去祠部跟一跟。”
方夜织拱手,感动道:“是!谢主隆恩!”
等御书房内只剩下皇帝,他摸着已经睡着的兔子,轻轻叹气。
他心里感慨,原来这世间真有这般玲珑剔透之人。
他怎么就遇不到呢……
若那人还活着,自己……
皇帝没有继续想下去。
钟傅璟小心地抱着小白兔,走到兔子窝边,轻轻放在软垫上。
他盯着兔子窝看了会儿,突然叫来白茯,交代他去做一件事。
白茯低着头听完,说会马上解决。
等走出御书房,白茯不约而同地发出同样的感慨:
皇帝好像真的很喜欢这只兔子!!
·
对此一无所知的小兔子,悠闲地过了三天。
第四天,他看到白天难得出现的方夜织,脚步匆匆走进御书房。也不见他像上回那样,站在角落,到半夜才开口。
云珺伸着脖子看去,听到方夜织说:“启禀圣上,祠部定了太师下葬的日子,在两天后,奏折明天会送来。”
钟傅璟没有抬头,“朕知道了。”
小兔子一愣,大火真相还未调查完,这么快下葬?
方夜织对此也有所异议,“圣上,是否该等桂先生有消息后,再……”
钟傅璟这才看他,“你以为朕还能拖多久?这天逐渐炎热起来,前有朝臣催,后有太后催,说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朕要是继续拖延下去,真就印证别人的话,朕同那太师有冤有仇。”
方夜织也知道皇帝的难处,连忙作揖:“是属下多言。”
皇帝继续批阅奏折:“当日朕会带百官一同前往,你也跟朕一起去。”
方夜织:“是!”
板上钉钉,小兔子云珺抓耳挠腮起来。
家人下葬,他该怎么前去送别?
云珺记得云家祖坟在西门外的西山背阴面,天不亮送葬的队伍就要出发。
而皇宫在京城北面,入夜后跑过去,不知能不能赶上……
可他根本无法离开这个御书房!
哪怕皇帝带走方夜织,御书房周围还有那么多宫人看着,他跑不出去!
他想去给家人送行!
云珺纠结得整张脸都拧到一起。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他不想连父母家人的最后一面都看不到。
云珺愁得毛都要掉光了。
这两天他也不在屋子里奔来跑去,蹲在软垫或是角落里,拼命想法子。
与他共处一室的钟傅璟,以为小兔子生病,便唤来太医检查兔子的身体。
小白兔还没想出什么来,就被太医抱起按在软垫上。
一会儿摸爪子一会儿翻眼眶,弄得他浑身不舒服。
好不容易等太医松开手,他连忙往皇帝怀里躲。
倒是皇帝瞧他变得活泼起来,这才放下心。
领太医来的宫人谄媚道:“小白兔兴许是离不开皇上,看他在皇上怀里可精神了。”
皇帝笑着抱起兔子,坐回到书桌旁。
他对怀里的兔子说:“莫不是这两日朕太忙,不怎么理你,你不高兴了?是吗?小白兔?”
云珺还在为家人的事发愁,哪里跟皇帝有关。
可在一瞬间,云珺灵光一闪。
之前皇帝说过,当天会带着百官去送行。
既然皇帝去,那他要让皇帝带着自己一起去!
可是……他是只兔子,皇帝给自己家人送行,带只兔子,有点不像话。
那他也顾不上皇帝,他必须黏着皇帝,让皇帝带上他去!
不然,他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
当天,云珺起了个大早。
但他蹲在软垫里按兵不动。
他盯着来来去去的宫人,静待皇帝出发。
很快,收拾完毕的皇帝走出后殿。
他换上玄色礼服,深色刺绣龙纹尽显庄重沉稳。
云珺看准时机,从兔子窝里蹿出来。
他本就是皇帝的御兔,旁人不敢随便抓他。
再看他跳到皇帝的身边,扒拉着皇帝的腿往上爬——大家不谋而合地想:小兔子也离不开皇帝!真是可爱,难怪皇帝这么喜欢它!!
钟傅璟见状,让白茯抱起兔子。
他摸摸兔子的脑袋,心平气和道:“今日朕有要事,陪不了你,你乖乖在御书房待着——”
皇帝的话,都还没说完。
只见兔子突然从白茯怀里一跃而起,跳到皇帝的肩膀,亮出爪子,紧紧勾住皇帝的衣服。
皇帝拉了两下,没能把小兔子巴拉下来。
一旁白茯也来帮忙,可他很快发现,倘若再用力拉拽,怕是要扯坏龙袍。
白茯小声道:“皇上,小兔子的爪子勾住外袍,看来只能换袍子了。”
换袍繁琐,皇帝一脸的不耐烦。
而且方夜织也说:“圣上,时间快到了。”
听到这话,云珺更是死死咬住皇帝的衣领不松口。
不管接下来几个人拽他,他都绝对不会松开皇帝的!
皇帝沉默片刻,说:“那就带上兔子吧。”
周围人皆是一愣,可皇帝这么说,谁也不敢反驳。
感觉皇帝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云珺松了口气,轻轻松开了爪子。
岂料下一秒皇帝捏住他的后颈肉,一把将他从肩头拉下来。
钟傅璟得意道:“总算松口了?朕还以为你打算一直趴在朕的肩上。”
云珺大惊,心想皇帝你不是说要带上我吗!!
一旁白茯见状,甚至都要走过来,把兔子抱回兔子窝。
可是,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到,皇帝将兔子抱在怀里。
“离不开朕也别用牙咬,磕坏了怎么办?”钟傅璟摸了下兔子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