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傅璟用两根手指捏着酒杯,手自然摆着,一看就让人觉得有很好的教养。
再往上看,钟傅璟的眉眼间满是笑意。
钟傅璟说:“送走两位夫人,朕的后宫里,还剩下两位才人三位美人,朕派人试探,得知她们见两位夫人都没落下好下场,都不愿意再留在宫中,就怕哪日得罪了朕,就被赐死,被下狱,哈哈!”
他说着,又喝了一大口酒。
酒入喉解千愁,皇帝更是解了紧锁的眉梢。
钟傅璟:“当她们知道,只要听朕的话,就能拿一大笔钱,出宫后改头换面,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一个个都跑来问朕,朕当初对她们说的话做的承诺,是否还作数?”
酒杯落在大理石桌面上,当啷作响。
钟傅璟语速加快:“她们进宫的时候,朕都问她们,如果给她们一个机会,让她们出宫离开,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她们是否愿意。当时她们还以为朕在开玩笑,都不信,现在倒好了,知道君无戏言!”
他这话说来像是抱怨,嘴角却透着些开心。
钟傅璟:“能被宰相看中选进宫,她们自然有优秀的地方,就算是那芩夫人……可惜她执念太深,否则也不至于……如今朕终于处置完了后宫,那宰相就该明白朕的态度,朕也要看看,宰相是否还要继续跟我作对!”
钟傅璟说得高兴,可云珺听得心忧。
如今皇帝的皇宫里,不是赐死,就是痴傻,接下来再有几个人要离宫,介时还不知得找何种理由。
让外人看来,皇帝不就真成了,那暴戾恣睢肆意妄为的暴君了吗?
云珺天天待在皇帝身边,他所看到的皇帝,偏和外界所见的不一样,他有些……不甘心。
可看皇帝一脸无所谓,甚至有那么些高兴。
云珺以为自己不懂皇帝的决定,但一瞬间,他反应过来。
想必是皇帝自己,希望别人害怕他,恐惧他,不敢接近他。皇帝故意将自己孤立起来,除了白茯和方夜织这样他熟悉的人,对于旁人,恨不能拒之千里之外。
云珺感觉心里有一点难受,有一点心疼。
想来钟傅璟当这个皇帝,是赶鸭子上架,在朝中根本没有自己的势力,更别说如今势力最大的宰相,整天和皇帝对着干。
钟傅璟孤立无援,自然要看谁都像是敌人。
而云珺自己只是一兔子,皇帝是不用担心他这只兔子碍事。
云珺想事想得出神,没注意自己正盯着皇帝看。
钟傅璟瞅这小白兔歪着脑袋还挺恩爱,可这模样,又好似,在听自己说话。
“小白兔……你真听得懂人话?”
云珺一听,彻底回过神来。
说、说什么呢,他、他……
他确实听得懂。
可他说不出话来呀!
他横竖不会承认这件事。
小兔子装傻,看似是盯着皇帝,实则目光越过皇帝的肩膀,望向他背后的天空。
“噗嗤……”钟傅璟想到自己说的话,就忍不住发笑。
他抱起小兔子,顺溜地摸着背毛。
钟傅璟:“这又怎么可能,朕竟然希望一只兔子能听懂人话……”
就、就是!
云珺心里发慌。
他想,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引起皇帝的怀疑?是他这只兔子,看起来太像人了?
与皇帝待在一起这么久,他倒是相信,倘若真让钟傅璟知道,兔子的魂魄是个凡人,能听得懂人话,钟傅璟也不会当成神仙肉,把他吃掉。可是,让他知道了又有何用?既帮助不了自己恢复人身,也不可能一夕之间找出大火的真相。
倒不如像现在这样,钟傅璟尽人事,而他云珺听天命。
小兔子趴在皇帝的怀里,轻轻叹气。
钟傅璟仿佛有所感触,也叹道:“哎,朕倒是真的希望,你能听明白……甚至可以开口说话,和朕说说话……”
听到这话,小白兔又忍不住,瞥了皇帝一眼。
他想,钟傅璟是压根不相信兔子听得懂人话,只是,他心里很希望,有这么一个能安静听他说话,也不会把话说出去的对象,要是还能同他对话,必然是再好不过。
皇帝就是……孤独。
所以他说自己是孤家寡人。
云珺慢慢静下心,渐渐意识到,自己不用担心会不会暴露!
而皇帝的心情也起起伏伏。
他深吸一口气,“世上岂能真有这等好事,如今能有这样的结果,朕已经很满足了。”
兔子抬头,见皇帝露出欢欣之色,端起酒杯喝了好几口。
一会儿,他嗅到皇帝身上,飘出一股淡淡的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