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证据?”钟傅璟又说了一遍,“朕难道就治不了他的罪吗?!”
可朱鸿槐做事太小心,桂清遥说,若非走运遇到那心腹,光是靠他手里的线索,是怎么都查不到朱鸿槐的身上,说不定会被带歪,查起太尉来。
钟傅璟紧紧捏着拳头,“反正朕在这帮臣子的眼里,本就不是什么好皇帝,暴戾凶残毫无人性,朕就是要诛他九族又如何!”
他咆哮完这一通话,余光瞧见趴在坐垫上的小白兔,低头瑟瑟发抖。
小白兔云珺,本是听到关于自家大火一事的真相,伤心难过又气愤。
可他现在是只兔子,除了在这里默默流泪,好像什么都做不到。
眼前,皇帝又是一顿怒吼。
没了皇帝捂耳朵的小白兔,迫不得已听完了全部,把眼泪都吓了回去,只留浑身哆嗦。
可钟傅璟见小白兔身上,落在毛尖儿的泪珠,以为这是被自己吓出来的。
他深吸两口气,压下脾气来,慢慢坐回罗汉床上。
钟傅璟摸了摸小白兔的脑袋,只是当着老师的面,他不好直接抱起兔子安慰,只能委屈一下兔子。
桂清遥看了两眼皇帝,道:“圣上,还记得你为何要如此态度对待他们?你说过,你是新皇登基,毫无基础,不能受制于朝臣,所以你才走得这条难堪的路。难道你想要彻底变成他们口中,这个凶残蛮横的皇帝吗?”
“朕……”钟傅璟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站在一旁的方夜织忍不住问:“桂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桂清遥看他一眼,认真道:“圣上,其实……微臣有一言,就是唯恐有些不妥。”
钟傅璟皱眉,“说!”
桂清遥顿了顿,“如今已经知道宰相的做法,不如就逼得他真就做出弑君的行为,有这等罪名在前,任何人都反驳不得,求情不得,而且那些朝臣,也绝对不可能站在宰相这边。”
不等皇帝有什么反应,方夜织先激动起来,“这不是把皇帝置于险境中吗?!”
桂清遥抬手挡住他的话头,“宰相位高权重,想处置他不容易,若非十恶不赦,否则所有人都不会站在圣上这边。圣上,为了处理宰相这么一个大祸患,有时就不得不做出一点牺牲来……”
钟傅璟:“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是吗?”
桂清遥被这比喻逗到了,尴尬地咳了两声。
钟傅璟慢慢地说:“先生的意思是,既然朱鸿槐已经动了弑君的念头,朕不如顺着他的意思,就让他来杀我。如果朕能活下来,便能顺理成章抓了宰相,诛九族也无人敢有异议。”
桂清遥点头,“微臣,便是这个意思。”
忽而间,屋内三人都沉默下来。
这么说来,皇帝成了一个诱饵,摆在宰相朱鸿槐的面前。若宰相不上钩,那他永远不可能撼动皇帝的地位。可这便不是宰相,他已经做了很多准备,杀了很多人,他绝对不会轻易罢手。
皇帝迟早……也必须面对宰相。
他必须将朝廷中这颗顽瘤,彻底铲除干净。
桂清遥看了皇帝好几眼,说:“如今对圣上来说,还有一件好事。就是提前知道宰相的计划,这样能提前做准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圣上,暂时还不必太过担忧。”
听到这话,方夜织也马上表态,他会誓死保护好皇帝。
钟傅璟点了点头,冷笑道:“以朕对宰相的了解,他那般需要旁人仰慕的本性,也必然不会偷偷摸摸就跑来杀我。他多半想让朕引起众怒,让大家对朕敢怒不敢言,而他就可以站出来,理所当然地除掉朕!如今他不动手,只是还没等到时机。等事成后,他再把这名头安在太子的身上,美名曰是为了太子,他功成身退躲在太子身后,成了那个不求名声的好臣子,哈!就算朕以后不当皇帝,也不能让宰相继续留在朝廷里……”
言罢,钟傅璟捏紧拳头站起身来,对面前的二人说道:“桂先生,接下来还得请你继续注意宰相的动向。夜织,由你告知其他影卫,今后可能时刻要面临一场恶战,得做万全的准备。”
就见那二人齐齐行礼。
“微臣遵旨。”
“属下遵旨!”
·
小白兔云珺,一直趴在后殿的坐垫上,他轻轻舔着刚才被眼泪沾湿的毛,趁这段时间,慢慢平复心情。
他怎么都想不到,府上大火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宰相。
而如今连皇帝的性命都受到宰相的威胁,云珺暗暗地想,还不如下次见到宰相的时候,让自己扑上去咬死宰相得了!
咬死宰相……皇帝便不能株连宰相九族,调查他府内其他的证据。甚至,因为他这只兔子是皇帝养的,还得怪皇帝没管好兔子,不仅要给宰相风光大葬,更要给宰相亲眷一大堆赏赐,来弥补他们心里的创伤……没了朱鸿槐,还有他的儿子,孙子……
这样皇帝永远不能铲除朝廷内宰相一方的势力。
云珺抬起爪子揉了揉脸,他要冷静!不可以连累皇帝!他还指望皇帝为他的家人报仇!
正想着,刚要就寝的皇帝,从床边折返过来,将他从坐垫上捞起。
小白兔云珺看着被抱着上床,这次没着急地跳出皇帝的怀抱。
他低下头,乖乖地随着皇帝的动作,趴在皇帝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