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珺也不知道皇帝从?哪里看来的这么多知识,只觉得不愧为皇帝,知识渊博,学?富五车。
但这几日的晚上,云珺发现皇帝也不像以前样批阅奏折,而是与他坐在窗前说话聊天。
云珺不免关心地问?:“皇上,今晚不用批阅奏折吗?”
钟傅璟轻轻放下茶杯,“朕有时候也需要休息。”
话是没错,云珺想起,此前的皇帝,就算不批阅奏折,也是会抱着他,说很多很多话。
现在他变回人,皇上自然不可能抱着他,但也一定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
钟傅璟倒了一杯茶,说:“其实宰相被抓后,朕收到的奏折,已经少很多了。”
云珺纳闷,“为何?”
钟傅璟笑了起来,“你以为朕每天看的那些奏折里,写的都是什么?朱鸿槐身为朕的宰相,他递上来的折子是最?多的,里面写的永远都是他需要什么,要朕答应他的要求。今日不答应,他隔两天后再送,朕不答应的事情多了,这奏折也就多了。”
云珺就算以小白兔的模样,陪在皇帝身边,却还真就很少去看皇帝的奏折里,到底写了什么。
那可是写给皇帝的奏折,而且皇帝总是怀疑他是不是听得懂人话,他自然不好在皇帝的面前暴露,也就不敢去看一眼那些奏折,当然就不会知道里面到底是相关国家的要事,还是官员的琐事。
云珺没听过这种事,觉得新鲜,他眼睛发亮地看着钟傅璟,还想听点别的新鲜事。
钟傅璟就说,这继位三年里,每日看那么多奏折,宰相递上来是最?多的,而太?师是写得最?简洁清楚的,他的老师桂清遥则会写得面面俱到事无巨细,至于其他官员,他记得最?深的还是田大人,也是他所?器重的,他……
云珺莞尔而笑,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捏着茶杯。
他看到钟傅璟说得神采飞扬,可想而知,皇帝的确仔仔细细看过每一位朝臣的奏折,否则他不会对自己的朝臣如此了解,只要一问?就能说出他们奏折里的内容。
云珺心里赞叹,藜朝能有钟傅璟这样细致的皇帝,真是天下百姓的福分?!
可再一想,批阅那些奏折,又枯燥又无聊,钟傅璟竟然能看下来。难怪他要养自己这只小兔子,否则这么寂寞的日子,他得怎么熬?
钟傅璟说着,抬眼看到云珺脑袋靠在手背,眼睛眯了起来,还忍不住捂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钟傅璟忙问?:“是不是累了?”
“呀!”云珺连忙直起脑袋来,“没……”
他都没意识到,刚才的自己竟然打哈欠了。
钟傅璟朝窗外看了看天色,道:“今日也坚持了挺久吧?有一刻钟那么长吗?”
云珺轻轻点头,“大概有吧。”
钟傅璟:“今日不用再勉强,你变回小白兔后,朕就抱你去睡觉。”
这后半句话听来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两人皆作一愣。
可思来想去,倒也没有说错。好像每次都是皇帝把他抱回兔子窝去的,毕竟他每次都是说着话,就突然睡着了,变回了兔子。
云珺想了想,小声?道:“今日我?没突然睡过去,我?自己能回……”
可他看到钟傅璟闪现一些失望,若是拒绝,岂不是显得他和皇帝之间生?分?了。
云珺忙说:“那还是麻烦皇上了。”
钟傅璟一脸的跃跃欲试。
云珺闭了闭眼,几乎没怎么动起念头,便恢复成小白兔的模样。
他还没从?那堆衣服里钻出来,就已经被皇帝捧起。
钟傅璟说:“每次看你变回去,都被衣服压着,怪难受的吧。这么看来,你身边没人可真不行?。”
小白兔跟着点了点头,发出“唧唧”两声?。
云珺心想,果然还是皇帝想的周到。想来皇上肯定没有别的意思,刚才是自己想得太?多。
小白兔心安理得往皇帝怀里一靠,看起来对皇上的信任。
钟傅璟见状,笑着将?他小心放回到兔子窝里,还摸了摸他的脑袋。
直到看见小白兔浑身团成一团,就这么进入梦乡,钟傅璟小小地叹了声?气?。
钟傅璟很轻地摸了下小白兔的脑袋。
“云珺你……算了……”钟傅璟轻声?说,“朕期待着明天与你见面……”
他说完,又看了小白兔两眼,这才走了。
·
自从?每天都要变回人,云珺几乎要和上辈子一样,格外关注自己的身体。
那天他看到皇帝仗着刀伤痊愈,与方夜织在御花园里过了几招,他就想,自己是不是也可以锻炼身体,就算他不会武功,但变回人后,总能打个太?极什么的吧……
云珺把这个念头与皇帝一说,却见到钟傅璟皱起眉头。
钟傅璟上下打量着云珺,认真道:“现在的你想长时间维持人形都难,万一打太?极时累了,当场昏过去,这要怎么办。”
云珺:“我?和跟着夜织一起练,有什么事他也会照顾我?。”
岂料听到这话,钟傅璟的眉头皱得更?深。
钟傅璟:“夜织身手不错,可做事不够精细,而且他是影卫,若被一些位高权重的人撞见,他解释不清,容易招来流言蜚语。况且你现在状态还不够稳定,想要这么做也为时尚早,倒不如先以小白兔的模样,在外多跑跑,想来也会对你的身体,有所?好处。”
云珺也不知皇帝哪里得来这些理论,只不过听来有理有据,仿佛皇帝对此深有研究。
可不管皇帝到底明白多少,出自皇帝之口,犹如圣旨,云珺还是听从?了。
所?以待方夜织抱着小白兔去御花园时,小白兔一改此前闷闷的模样,而是撒开腿满世界狂奔起来。
方夜织也搞不懂怎么回事,也没见云珺这么活泼过。
可他想只要云珺愿意做的事,哪怕是上天,他都要帮着云珺上去,就不再想那么多。
小白兔在御花园跑了六七天,晚上恢复成人的时间,也逐渐变长。
从?原先的一炷香,一刻钟,到后来的半个时辰,皇帝看在眼里,心里替云珺高兴。
这天,皇帝在天没黑之前就回来了。
他在寝宫里简单地用了下晚膳,就早早遣走所?有宫人。
小白兔看着皇帝走到木架前,走到他的面前。
钟傅璟小声?说:“今天,能早些变成云珺,和朕说说话吗?”
小白兔顶着明亮的眼眸点了点头。
只是云珺觉得,今天的皇帝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难道在朝廷上发生?了什么事?
云珺得赶紧恢复过来,去见皇帝。
当他走到一直和皇帝说话的罗汉床前,看到白茯端上了两碟小菜,还摆了一瓶酒壶。
钟傅璟正在给自己倒酒,酒香味隔了很远都能闻到。
云珺直接在皇帝的面前坐下,“皇上怎么突然想到喝酒了?”
以前他还未见过,皇上会在晚膳后喝酒。
钟傅璟说:“今天……朱鸿槐及其党羽全已经斩首示众。”
云珺睁圆了眼睛,这么快?!
钟傅璟像是猜到他心事一般,“走了最?快的流程,所?有的罪状和证据都已调查完毕,无需朱鸿槐等人是否承认,甚至不需要他们供述,也无论他们认罪与否,朕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云珺沉默下来,“皇上,不高兴吗?”
钟傅璟脸上的确没有任何笑容。
钟傅璟紧紧捏着酒杯,“也不是不高兴,只是……云珺,我?不知你是否理解,就是……很激动。不是幸灾乐祸,也是出一口恶气?。就是……在朕的手上,将?为祸了三朝的宰相,彻底解决干净……我?……”
云珺朝皇帝看去,那张英俊的脸庞,多了一份春风得意,微翘的眼尾更?是散着英气?。钟傅璟的双眸中显现一丝嚣张跋扈,感觉他手里的酒杯,都要被他捏碎了。
皇帝那是得意,是激动,是好像终于把身体里的顽疾彻底剐除,从?此不再受其痛苦。
云珺太?明白了。那宰相就像是他上辈子孱弱不堪的身体,整天折磨自己,要是一贴药剂喝下去药到病除,从?此能在阳光地下蹦蹦跳跳,云珺简直能高兴得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