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泊元这会儿喝药倒是痛快,仰头的功夫便将那一碗喝了个干净。
季芊婷一手接过空碗,一手朝他递去干净的帕子,他老实接过,手中的帕子软绵甜香,同她方才发丝上的是同一种味道。
他手里捏着帕子,丝软洁白,一丝杂质污垢也无,心里想着,若是这帕子用来擦残汁岂不可惜。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将帕子搁下,没舍得用。
“我听夫人说,你昨天跑出去淋雨,是你院子里开了什么花,都让你成这样了?”季芊婷将药碗搁下,扭身便朝窗外瞧,奈何隔了纱笼,也瞧不出个所以然。
林泊元双目微弯,盯着她玲珑的侧身,这会儿她头偏着,显出一段修长雪白的脖颈,她原本就白皙,这会儿光线透进来折在她身上,如同蒙了一层光。
他心不静。
心口有些灼热。
突如其来的轻咳了两声,强盖了他的心事,他低语一句,“美人花。”
“什么花?”季芊婷明显没有听清,回过身来瞧着他。
量是她这般认真的盯着,他也没胆子重复了。
昨日他听说,钟明齐约了季芊婷去赏花节,一时心里不是个滋味,竟像个傻子般挺在院中盯着才开的黄花出神。往日院子里栽种的名贵品种次第开放起来赏心悦目,昨日看着却如针在眼,刺的人生疼。
他竟恨不得将满城的花都连根拔起,让那赏花节怎么也开不成。
最后天下了大雨,他竟鬼使神差的淋了个痛快。
今日她来,便是惊喜了,咱下,他又改了主意,院子里的花不拔了,好像也没那么刺眼。
季芊婷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脸色又苍白,想着他病中定是休息不好,自己也不便在此打扰,只道:“既然药喝了,便好好休息,我去同夫人说一声,这两日好好喝药,别再让夫人担心了。”
见她欲起身,林泊元忙扯住她手腕,仰着脸问:“你这就走了?”
被他这么一抓,季芊婷先是一惊,而后目光顺着望下去,见着他苍白修长的指节正抓在自己腕子上,不禁脸色一红。
林泊元这才察觉出不妥来,手上力道渐渐松了。
“你还有事?”季芊婷将腕子收回,用另一只手握住,手底下还有他指间的温度。
“你还没告诉我,今日你怎么没去赏花节。”这件事,是他此时此刻最在意的事。
他就是为得这事儿才病了,若今日不问个清楚,这便成了心病了。
“不想去。”季芊婷幽幽道。
“不想去?”林泊元心里微动,来了精神,略坐正了身子,“是不想去赏花节,还是……不想和钟明齐去赏花节?”
“你怎么知道他邀我同去?”季芊婷侧目。
林泊元抬手抓了抓下巴,脑筋转的飞快,打了个马虎眼,“以他的性子,必邀你去,还用问吗!”
直到这儿会儿,季芊婷才后知后觉,隐约明白他为什么跑到院子里淋雨。
她心微微揪了起来,这般细微末节,若是她今日不来,根本就不知道,从前她同钟明齐“两情相悦”时,这病榻上的人还不知暗地里难受了多少回。
愧疚吗,当然是有些愧疚的。
季芊婷轻抿唇角,而后又重新坐了下来。
“我不想和他去了,”季芊婷一双美目忽迎上他的,坚定而纯粹,“以后都不想了。”
对面男人的眼中,再次浮现她的倒影,林泊元喉头微动,不知是病的燥热,还是从心底生出来滚烫。
他忽然在她面前生出许多胆量来,从前只听说酒壮熊人胆,这会儿病着也撑了胆,他眼也不眨地问:“若是同我去呢?你可愿意?”
料是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季芊婷愣了片刻,猛地反应过来,脸便红的不成样子,忙将脸别了过来,眼观鼻鼻观心,也不说话。
见她这样,林泊元忽有些后悔,方才太过莽撞,口不择言,以为她不想回答,干脆脸也不要了,身子直接朝后仰躺下来,一只手腕搭在额头上,配上沙哑的呻.吟,故意拉长了腔调,“不行,不行,头还烫,晕的厉害……”
季芊婷余光瞄着他,明知他在装,反而被他这模样逗笑了,最后无法,便说道:“这两日你好好的养病,好好的吃药,要听郎中的话。”
一字一句从耳朵里进来,仍旧装模作样给自己挽尊,哼哼个没完。
“你若养不好,拖沓起来,赏花节就要过了,到时候想去也去不成了。”
季芊婷一本正紧说道。
病榻上的人闻言,哼哼立即止了,听出她话的意思,头猛然侧过来,眼睛都比之前清明了许多,“你说什么?”
季芊婷闭口不言,转而起身,“听不见就算了,我才不说第二次。”
“季芊婷!”见她要走,林泊元猛的坐起身来,毕竟还在病中发着热,起的急了一时有些头晕,“你得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