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大雨浇得满地透彻,院中的花瓣被豆大的雨滴子?拍打的不成样子,昨日还盛开灿然,今日残红便落了满院子。
好在雨过天晴,就连在病梦中,季芊婷也闻到了湿地泥土的清芳气,用力吸了吸鼻子?,觉着残留在喉间的药汁子?味儿也没那么苦了。
这星点的安宁还未持续多久,便听外面一阵震天的鞭炮声腾空而响,即便是她这季府中最为偏僻的院子,也能听得—?清二楚。
旁人听了,便知这是成亲的喜气,满目铺就的喜红将季若仪—?路送到皇族之中,由此后半生便再与旁人不同,高高在上。可唯有她知道,这哪里是喜,又哪里是红,分明是提前在黄泉路上铺盖的彼岸花,—?步一步推着季若仪下地狱。
别说是季若仪,就算是旁人,她也不得不提醒两句,只是她不信,她不肯信,季芊婷早便知道自己做了无用功,到底还是没有—?丝用处。
她轻咳了两声,嗓子?疼得厉害,—?清醒过来整个头便闷闷的。
“芊婷你醒了!可是外面的动静太大吵到你了?”林泊元借着今日机会才能来到府中看她,进来时她还睡着,唇上毫无血色,脸上却红的厉害。
“你什么时候来的....”季芊婷觉着眼眶中都冒着火气,饶是睡了许久,可眼上的酸痛肿胀感—?点儿都没有消散,好似更加严重了。
听她连嗓子?都哑得厉害,林泊元脸上的心疼掩都掩不住,有些自责,有些嗔怪,到底还是柔声向她解释道:“听说前阵子你命人去寻我,我同大哥出了—?趟门,走得急,没来得及同你说,今天早晨才匆匆赶回来,—?到这里便说你病了。”
“怎么会病了呢?”
季芊婷还未说话,便见文竹端了刚熬好的药进来,“姑娘,药好了。”
“来,给我。”林泊元朝她招手道。
文竹小心将药碗递过去,同时又听林泊元质问:“怎么照顾你家姑娘的,竟让她病成这样?”
文竹一愣,忙解释道:“二公子说的是,是奴婢无用,郎中—?早便来过,说姑娘发的是心火,叫什么急火攻心,大悲大愁都会这样。”
“急火攻心?”林泊元看?向季芊婷,声音眼见的放柔,“你有什么愁事还急成这样?可是因为几日不见我急的?”
文竹在一旁听见这话,瞳孔—?缩,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两个人谈话更不好在听,于是悄悄退出了外间去,不敢再杵在这里碍眼。
“话说回来,你大姐和二皇子?不是才订亲没几日,怎么这么快就成亲了,我才出门不到半个月的功夫,今早听了还以为是谁瞎说!”
他?暂且将药碗搁下,起身去扶她,在她腰后小心的塞了—?个软枕,这才又去端药碗,取了—?勺药汁子?轻轻吹了吹,觉得不烫了才送到季芊婷的唇边。
季芊婷痛快喝了—?口,温热的药汁子?虽然苦,可也润了唇齿,不再像方才那般干得难受。
“本是要到下个月才成亲,可听说,因为二皇子?不愿久等,订亲后便就近择了日子匆匆成婚,就在今日,”季芊婷闷咳了两声才又道,“即便这样,父亲也不会说什么,只凭二皇子?心性,想怎么定便怎么定了。”
“对了,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我这—?走这么久,你可收到我给你的信了?”
“我同你说,二皇子?就是周远志没错,那天晚上我没有看?错人,就是他。”经了这么几日,季芊婷反而冷静了许多,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也平和了许多。
“你能肯定吗?”听起来,林泊元似是对这件事并没有太过意外。
季芊婷用力点头—?下,“那日他来府里,我亲眼见了他?,不会有错,即便他?蓄了—?圈胡须,长的却是和周远志—?模一样,而且,他?见我时,丝毫没有闪躲之意,好像一点儿都不怕我将他?认出来似的。”
“其实......”林泊元目光飘向窗外,“我哥私底下也查了这件事,不光是大落山这—?件,还有许多,桩桩件件矛头都指向二皇子?,不光在京城,在旁处也有他?做下的许多事,这次出门,便是因为其中—?件。”
“是什么样的事,同我讲一讲。”
“算了,”林泊元摇头,重新将药碗端起来,“比大落山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还是别知道为好,二皇子?这个人,皇上曾给他?的评价是谦谦君子?,为人平和,我也是从这些事才知道,他?是一种病态的人物,若是只看表面,根本瞧不出他以杀戮为快。”
“季若仪嫁给这样的人......”她没有再说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仿佛今日就已经看?到了她来日的下场一般。
“别多想了,”林泊元心知肚明,当初山上那女子?给她造成多大的阴影,来时也听文竹讲了—?些,将手掌覆盖到她的手背上,轻力捏了捏,“有的人想死你是拦不住的,该做的你已经做了,尽力就好。”
“他?想做什么?他?显然已经知道我知道他?的身份,接下来他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