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泊元的脾气秉性,想来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恐怕难以接受。”邓茹对?林泊元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并不乐观,“这孩子看着是闹,可也有真性情的一面,只看他与季家三姑娘的事便知他是个什么?人。”
提到季府,恒誉侯眉目一颤抖,显然心里还?藏了别的事儿,“季府……”
见他明显叹气一声,邓茹心里“咯噔”一下,“季府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恒誉侯道:“今日皇上提到季府,他本身是不赞同这门亲事的,第一是因?为季家的那个季若仪嫁给了二皇子,第二便是皇上对?泊元的亲事另有安排。”
“你可还?记得方氏一族?”
邓茹稍稍回忆了下便点头,“方家的方泰和大人当初不就是支持皇上的那位,后?来方大人去世?,他的侄子不就被遣到了北方。”
“是,就是那个方家,”恒誉侯一顿,“皇上有意让方家女嫁给泊元。”
“方家女……”邓茹嘴里念叨着,小步在恒誉侯面前?踱来踱去,最后?恍然,一拍手,“方家在北方占据一定势力,又是皇后?的娘家,太子太时可保太子,太子若不在,又足以和右相抗衡!”
她说在点子上,恒誉侯一直在一旁点头,根本不必多做解释。
“若是做了方家女婿,泊元便有了筹码,最起码能保命。”邓茹不禁感叹,“皇上竟然为泊元打算到这般田地。”
“是啊!”恒誉侯眉目展开,端起茶盏,还?未来得及送到口边又道,“这只是他的一个筹谋,本来没?想用,谁知太子殿下出了这事,因?此也不得不提上议程。”
“可亲事已经定了,退婚泊元定然是不肯的,况且季家三姑娘那孩子的确不错,泊元曾与我?说过?,若得她,定让她为正室,他这辈子连纳妾都不会,又怎么?会去娶别人。”
“别急,”恒誉侯那一口茶到底也没?喝进嘴里,“皇上今日只是同我?提了一嘴,并没?有旁的意思。和季府的亲事该如何就如何,毕竟现在太子暂时没?有事。”
“好。”虽是这样说,邓茹依旧忧心忡忡,在心里默默盘算了日子,一时间竟也不知该不该盼着大喜的日子到来。
而这一切,林泊元一无?所知,更不知笼罩在京城的阴云滚滚大多与他有关。
整日想的便是他同季芊婷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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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九,天气晴好,万里无?云,诸事皆宜。
季芊婷端坐在喜帐内,身子挺的笔直,面前?是遮脸的一串串密集排列的珠翠,珠翠外是一层红纱,透过?盖头的红纱,可以看到房内红烛的火苗被晕成几道圈。
放眼望去,满目的喜色。
八月,正是热辣的天气,她穿了繁重的喜服却也没?觉着酷热难耐,因?林泊元特意吩咐了,屋里要用冰,生怕她热着,因?此她并未觉着遭罪,反而夜来了,还?添了许多凉爽。
她在屋里,听得见侯府上下热闹的声音,一切又真实又虚幻,仿佛在梦中。
今日天不亮,她便被拉起来穿衣打扮,而后?在府中跪别了父亲和刘氏,在众人的艳羡声和响彻天际的鞭炮声中由林泊元亲自牵着送上了成亲的喜车。
今日的林泊元身着一身喜服,将他的宽肩窄腰显得越发?明晰,来接亲时,他在石阶下,露着一口大白牙傻憨傻憨的朝她笑。
她望过?去时,他身上仿佛蒙了一层光,无?论怎么?瞧,都是她最心爱的样子。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此生对?她最好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丢弃她的人。
红纱罩脸,林泊元只能隐约瞧见一个轮廓,根本瞧不见她眼眶中温热的泪水。
“新娘子坐了这么?久,渴了吧,奴婢给您倒水。”伺候在一旁的喜娘温声将季芊婷一下子拉回了现实之中。
她从白日的回忆里回过?神来,“好。”
她应了一声。
喜娘浅笑着来到桌边为她倒茶,又实在没?忍住回头瞧了她一眼,虽然并未见过?新娘真容,可只听声音便觉着温柔好听,想必人更是美的。
季府虽说有一位嫁给了皇子,可到底和恒誉侯府地位相差甚大,这三姑娘能嫁给恒誉侯夫妇最为宠爱的小儿子,想来人也不一般。
想到这,喜娘也不由的在心里羡叹几声。
“茶在这,小心烫。”喜娘轻拍了季芊婷的手,将茶杯塞到她手中。
季芊婷稍稍道了一声谢,茶杯在手,确实有些微烫,可这烫的滋味她却不嫌弃,只有这微疼的触感才能让她明白,眼前?这一切都是摸得着看得见的,桩桩件件一花一物都是真实的。
曾经,她很怕,怕重新回来的这一切都是假的,都只是她的臆想,说不定哪天睁开眼便又回到了从前?,可如今,她再不怕了,有此一次,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