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你这是怎么了?”季芊婷似笑非与林泊元并排站着,林泊元瞧着隔壁才出门的林洪元,二人眼神?相?交,一眼便知?,昨夜的事,林洪元得?了手。
眼下?,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于是林泊无瞧了方聚手中提的刀,笑问:“少将军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提刀过来??”
“你们两个干的好事,好啊,想不?到我方聚真是引狼入室,从你们到了方府的那一时?起,就?已经开始算计上了,我说你季芊婷怎么昨天大张旗鼓的跑到我面前要认我为兄认我爹为父,原来?你们早就?给我设下?了圈套,就?等着我上钩!”
方聚一抬手,“将人带上来?!”
话音一落,只见两人抬着担架,上面是面色发?紫,早已死?去?多时?的方玉立。
“我问你们,方玉立是怎么死?的!”
“是我让人杀的。”事已至此,林泊元觉着没有什么好隐瞒,干脆答道。
“好啊,你倒是敢认,来?人,将这几个人给我拿下?!”说罢,从院外涌入许多方家兵,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料是他们有天大的本事,只要方聚起了杀心,几人也是难逃一死?。
林洪元大步上前指着方聚道:“方聚,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你面前的人是谁!”
“我当?然知?道他是谁,可是你们都骑到我方聚的头?上,一事一件,我哪件都不?能忍,是你们欺人在先,昨夜让季芊婷演了那么一出,骗我认了她做义妹,转头?就?将我方氏女子除之而后快,你说,你们安的是什么心思!”
“嘴上说着要我方家保你们,可你们呢,恨不?得?将我方家人赶尽杀绝,反正都是个死?,还不?如我先杀了你们,也落个痛快!”
“兄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你闭嘴,事到如今,你还敢同我说这种话!”方聚怒吼一声,打?断季芊婷的话。
久不?言语的林泊元脸色一变,方才挂着的星点笑意全然消散,脸色微沉,“方聚,我果然还是高看你了,我们替你除了方玉立,你却?以为我们在害你。我除了方玉立不?假,可芊婷不?是已经送到了你家族里,由季改方,这样还不?如一个方玉立吗,你可别忘了,杀死?方婷婷的,正是她方玉立。”
“可她方玉立是我方家货真价实?的血脉,她季芊婷不?是!”方聚又是一声高吼。
“昨夜你们歃血为盟,又有众人见证,她又改名为方芊婷,这些还不?够吗,你说的没错,方玉立是你家真正的血脉,你再想想,这样一个人,他日得?势,又会如何,她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能动手,更何况是你!”
林泊元的话不?无道理,杀掉方玉立,便是折了方聚的退路,这两家之间的联系由先前的方玉立成了季芊婷,话是这样说,可方聚总觉着他吃了亏,中了别人的圈套。
“兄长,昨夜我已改姓,众人皆是见证,我为父亲披麻戴孝,你也是亲眼所见,这足以表明我们的诚心,我们除的并非是你的人,而是你的敌人,你好好想一想,若我有二心,他日泊元不?会被天下?人耻笑吗!名不?正则言不?顺,他若是背信弃义之人,往后的江山,又如何能坐得?稳!”
“兄长,你别忘了,我现在已是方家人,族中有我,这是不?争的事实?,方玉立是一个隐患,我取而代之,对你来?说并非坏事,请你仔细想一想,”季芊婷朝前走了两步,“若我们早有此心,为何当?初还救婷婷回来?,为何不?在路上就?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呢?”
事发?多言,方聚的火气火然一点一点的冷却?下?来?,他是将才,却?非人才,若不?是以往有老将军护着,都不?知?要死?多少回了,如今老将军不?在了,他空握着一方兵权,可是这样的人,的确是他们需要的。
他现在脑子乱极了,放眼望去?,已经不?知?谁可信,谁不?可信,沉吟片刻,他苦笑一声,刀尖终于朝下?,“我只是想替父亲报仇罢了。”
“我想的亦是,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便是京里的二皇子,”林泊元再次上前,将季芊婷扯到身后,而后径直走到方聚面前,“我将我最珍视的人都送到了你家,你还不?能安心吗,你是她唯一的兄长,便是我的兄长,我答应你,只要有我在一日,我便护方家一日,这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身后的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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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雪暖,檐上的冰柱已然化得?不?成样子,在檐角摇摇欲坠,只要指尖轻轻一触,便能轻易落掉。
小厨房内烟火缭绕,小炉子上正熬着汤药,药香缓缓冒出,炉子旁是季秋棠在一旁守着,手里的蒲扇轻摇,时?而掀开药罐子查看汤色。
这样的活计做了也有一阵子,颇为得?心应手。
热气腾腾之间,一女子被人前后簇拥而来?,行至门口时?,朝门口的丫鬟婆子们道:“你们在门口侯着。”
众人应下?,无人再敢近前。
季秋棠听见人声便像没听见似的,神?情依旧平和,只专注眼前的炉火。
吴漫雪慢步进来?,像是看戏一般盯着季秋棠看了许久,而后才轻笑道:“你这手艺,倒是越发?的娴熟了,怎么,现在倒是知?好歹了?你以为,你伺候在老夫人的病榻前,又顿顿不?落的亲自给老夫人熬药,明齐就?会高看你一眼?”
吴漫雪今非昔比,如今已然成了钟府的女主人,前几日闻言,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出门身后有十几个人伺候着,派头?十足。
而从前嚣张跋扈的季秋棠竟然像是转了性,整日不?是在老夫人身前,便是在厨房熬药,旁的再不?喜欢多言多语,与从前更像是两个人。
众人平日只说她已经没了猖狂的资本,现在娘家零落,若不?是还有老夫人护着,早就?会被钟大人扫地出门,哪里还容她在府。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
季秋棠稍稍抬眼,瞧着吴漫雪的嘴脸竟然觉着十分眼熟,想了片刻才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
从前的自己不?就?像她这样,现在来?看,当?真是可笑极了。
她轻笑一声,无奈摇摇头?,一时?竟也不?知?她是在笑吴漫雪,还是在笑曾经的自己。
“你笑什么?”吴漫雪不?能近前,身怀有孕闻着这药味儿十分不?适,举着帕子轻掩了鼻子,满身的娇气味道。
季秋棠懒得?理她。
“我问你在笑什么!”这态度让吴漫雪十分不?爽,大呼一声,却?依旧没有什么回应。
“你该不?会以为你现在还是钟夫人吧,你也不?睁开眼睛瞧瞧,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老夫人护着你,你以为她能护你一辈子?”
季秋棠手中动作稍停,她直勾勾的抬眼瞧了吴漫雪一会儿,见着药熬的差不?多,便熄了碳火,这才起身,视线与她平齐道:“难道,府里没有人同你说过你长的像谁吗,钟明齐也不?曾同你讲过?”
她脸色一变,什么都听不?懂,却?又什么都听懂了,长久以来?被她有意忽略的一件事,竟然被她挑动起来?。
“你若有功夫来?我这里找茬,不?如亲自去?问问你的夫君,”季秋棠浅笑,“你是不?是一直都认错了敌人,我是嫁给了他不?假,可钟夫人这个名头?我可一点儿都不?稀罕,也就?只有你拿它当?做宝贝罢了。”
“你什么意思!”这下?,吴漫雪有些绷不?住。
“你不?要来?问我,你还是去?问你的夫君吧,你只问你的眉眼像谁,他娶你,是因为你像谁,还是因为你是你自己!”她轻慢摇头?,然后又道,“我见你不?像傻的,你心里应该也很清楚,只不?过你不?敢去?问罢了。”
季秋棠朝她重重翻了个白?眼儿,而后弯身下?去?,将汤药倒入碗中,汤药的热气升腾,在她面前形成一片水雾。
路过她面前时?,季秋棠又顿住脚步,低声朝她道:“捡了别人剩下?的,还不?自知?,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