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奇怪。
周遭一片死寂,森鸥外的脚步是唯一的声源。
这里是横滨市郊,虽然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但是道路两旁零星散落着好几座被围篱隔开的独栋民宅。甚至前方不远处还有一家在岁月侵蚀下显得老旧的杂货店。
也许因为现在时候尚早,杂货店没有开灯。
森鸥外抬头看去,青白的天光只能微微照亮门口的一角,脏污玻璃圈起来的柜台暴露在光亮中,边框泛着令人不安的红色。
再往里面,浓稠的黑暗隔绝了光线,货架亦或者别的什么,藏匿于其中,连轮廓都不肯暴露分毫。
没有人。
杂货店也好,民房也好,都没有人,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有什么东西坠在厚重的幕帘之后。
……是什么呢?
这是他第四次路过这家店,距离出声逼迫所谓“异能者”现身那会儿,也过去了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是手机屏幕跳动显示的时间,可是单凭森鸥外的体感判断,他徘徊的这一整天也不过只有饿了一顿饭的感觉。
时间和体感被割裂了,一直显示不在服务区的手机也断绝了拨打电话给部下的可能性。
而且,感觉缺了点什么。
好像有什么熟悉的东西消失了,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可就是死活想不起来。
森鸥外困惑地挠了挠脑袋。
有光影在侧后方变动,余光好像瞄到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立刻警觉地转身,一直卡在掌心的手术刀横在胸前,刀光冷凝,擦拭地干干净净的刀片映照出一个突兀的“人影”——
“人影”离的很远,它的身上画着一袭红裙,被放置在围篱后,手臂折断一般搭在了门锁上,做出开门的姿态。
脆弱的木门纹丝不动。
那张扁平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是用蜡笔歪歪扭扭地画上去的,特意加重的腮红衬得它的“肤色”越发惨白。
……神经末梢轻微跳动着,森鸥外不自觉地蹙眉。
不知不觉间,街道弥漫起了银色雾气。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身体也很疲软,手里的刀片无力地坠落到地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叮——”
在疲劳到达某个临界点时,森鸥外突然清醒了过来。
提着医药箱的男人对着身形单薄如纸的屋主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青柳小姐。”
被称为青柳的“人”,它的脸在雾气中好像变得立体起来,黑黑的眼珠黏在医生身上,画出来的嘴唇裂开,露出森白的牙齿。
“快进来吧,医生。”
一阵冷风吹过。
白大褂随着主人的步幅波动着,崭新的皮鞋从手术刀上碾过,森鸥外往缠绕着细小藤蔓、绿意萦绕的民宅走去。
他现在看上去和港口黑手党那个运筹帷幄的首领简直判若两人,目光中盈满了奇妙的倾慕之意,脸颊上有些薄红,直直地望着青柳曼妙的身姿。
……曼妙?
门的背后,青柳的眼睛弯成了一道弧线。
它不住地催促,一声大过一声,声音尖锐而刺耳——
“快过来呀。”
“快过来呀!”
“快——过——来——呀!”
可在催促声里,直觉却在疯狂叫嚣,想要打消森鸥外进去房屋的念头。
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就止步在了木门的咫尺之外。
青柳的笑容“唰”地消失了,笑意蒸发地干干净净。
它侧着头从窄小的间隙里钻了出来。
俞发像真人的脸分明面对着森鸥外的左手方向,眼珠却挤挤挨挨地压在眼角,视线仿佛钉在了他的身上。
“你怎么还不过来呀,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