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心地善良,对人没有任何恶意,经常帮助她,喜欢笑,而且笑得很好看。
而闻镜,残酷到了极点。
姜糖几乎是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经历了犹如蹦极的刺激后,她的心脏可以称得上是无比顽强坚固。
容景沉浸在思索中,未向之前那样及时推开她,排斥她的靠近,姜糖便得寸进尺地又往他身边挪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袖口相互摩擦,近得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回忆曾经闯进天鹤殿的女人,容景已经想不起那些人的模样,对于不重要的人或事,他总是如过眼云烟般将他们丢弃。
他侧头,漫不经心问道:“尊主废了你的修为?”
抬眼看向她时,容景发觉两人的距离不知何时已经靠得如此相近,不由得蹙眉,往侧挪了一下。
保持在一个恰当生疏的距离。
而姜糖下意识地又跟着挪了一步,执着地要坐在他边上。
容景已贴着树干,再无退路。
冷意在眸中凝聚,他压了压扩散的情绪,垂眸时闪过克制不住的杀意。
姜糖什么都没发现,只觉得空气里凭空生出了一根根细刺,往她的皮肤里钻。
摸了摸胳膊,她不是很在意,可能空气太冷,才生出了些刺骨的感觉。
见她迟迟未说话,容景挑高了眉毛:“嗯?是尊主做的?”
姜糖把莫名的感觉丢在一边,继续方才的话题,脸随之垮了下来。
“就是他!害我修为尽毁!”
尽管此事发生时,她还未穿过来,但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日常生活质量。
譬如修士们可以辟谷,而她还挣扎在温饱的边缘。
太坑人!
他没任何心虚,仿佛做的不是自己,跟着叹息了声:“确实可惜。”
又不甚在意道:“你的灵识中是什么情况?”
姜糖不懂,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体内气息混乱,灵识中本应该草叶繁茂的灵树掉光了所有的叶子,树枝干枯瘦削,正如她枯败无力的身体。
当他在查看灵识时,姜糖百无聊赖地戳了戳他的护臂。
他的双腕绑着墨色的皮质护臂,侧边嵌着几颗圆形银白色的盘扣。
和他的手一样冷。
容景收回手,垂眸,从这个角度看,只能看见她小小的发旋,好像发现了什么稀奇事在玩他护臂上的盘扣。
嘀嘀咕咕的声音传进他的耳里:“这该不会是纯银做的吧。”
“……”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将另一只手也收了回来。
“怎么样了?”
姜糖有些可惜地看着银光闪闪的盘扣远去,随口问道。
他淡淡道:“灵树已枯萎,回天乏力。”
事实上是有办法的,但很麻烦,说与不说都一样,他并没有帮她恢复过来的打算。
姜糖“哦”了一声,满不在乎。
他稀奇地瞥了她一眼:“你不在乎?”
修士炼气入体,筑基境界可谓不易,寻常天赋一般的人追求一生都可能达不到最基础的炼气境,而能够聚气成形,跨到修真第一步的人多多少少历经了极为辛苦艰苦的过程。
说能放下就放下的人,多少都是假的。
他盯着她的脸,显出居高临下的表情,试图窥探虚实。
而她仍然瞧着盘扣,心不在焉道:“在乎,当然在乎了。”
“不过呢,既然废了,落差肯定有,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更确切的说,从来没有拥有过,就谈不到失去后的伤心了。
她不是原身,高处跌落下来的痛苦,无法感同身受。
她一直都是一个普通人,从小普通地长大,普通地上学,然后再普通地实习。
容景看出姜糖说的是实话,多看了她两眼,然后换了个话题:“尊主废了你的修为,你还喜欢他?”
上次她说过心悦尊主的话。
姜糖唇角一僵,有点后悔多嘴。
没想到容景还是这么在意这件事,她都忘了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小谎言。
姜糖揉了揉僵硬的脸,为了表明态度,立刻作出了一个举手发誓的动作:“我绝对没有。其实是瞎说的,你千万别误会我要跟你抢尊主……”
比起那个大猪蹄子,她更喜欢容景姐姐。
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横亘在两人面前,破坏了她们才刚刚建立的友谊呢!
男人是狗屁,姐姐才宝贵!
姜糖铁了心地要和尊主撇清关系,说出的话没过脑子一骨碌地从嘴巴里钻出来。
“当初是我眼瞎脑热,才进来清心殿的。我现在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
“而且前些日子他杀了那么多人,多吓人,害得我做了好些天的噩梦。”
“我现在特别讨厌闻镜,真的,我不喜欢他了,我特别特别地讨厌。”
“还有……”
瞥见容景的神色,她猛地止住了话,闭上嘴巴。
眼前的人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她,让她差点怀疑刚才诋毁的是他,而非闻镜。
难道是爱屋及乌?
太喜欢一个人,所以见不得别人对他出言不逊。
姜糖浑身一哆嗦,迟疑地做出补救:“其实也不是说讨厌,只是不喜欢了……”
容景简直气笑了,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往外涌出却毫无作用的杀气。他凉凉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目光沉沉,继续问道:“还有呢?”
“还有什么?”
“理由。”
还没说完的话,被打断后记不得要说什么了。
姜糖临时找借口,绞尽脑汁地想,先是谨慎地问了一句:“他摘下过面具吗?”
容景没什么表情:“没有。”
姜糖随便扯了个理由来:“你千万别摘下来,会很吓人。前面我说的都是骗你的,真实原因是这个。”
“……”
“你看过?”
她很肯定地点头:“是啊。”
为了能让容景远离闻镜,姜糖煞费苦心地编造:“丑得吓人呢,让你见了,三天都睡不好觉!”
容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