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改色说完这句话,用袖子擦了擦她脸颊上未干的痕迹。
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瓷器般,缓慢且轻柔,一下又一下抚去晶莹的泪珠,不多?会儿,衣襟处便被沾湿了一些。
姜糖坐在椅子上,静静等他把泪水擦干。
心?里浮现?一丝奇怪的感觉,方才还说女?的眼?泪不可信,这会儿怎么就突然心?疼上了?
等下,心?疼?
姜糖惊悚?回忆这个?词的用法以及场合。
这个?词也会用在好姐妹身上吗?
翻开?了脑海里的字典——
“心?疼”的解释是带着舍不得?和疼爱的情绪,却并未说明只能用在男女之间,?与?之间是可以广泛使?用的。
也就是说,这句话很正常。
两个?感情深的女?之间,也可以用。
姜糖冷静下来,把多?余的想法撇出?脑外。
即使?半蹲着,容景也比她高一个?头,向来阴森阒黑的眸子盛了点光,握刀杀?毫不手软的白皙手指捻着一片袖口。
像是一阵阵的微风,柔软?贴着她的肌肤。
他擦干后,收回手。
姜糖还有点不舍,留恋?看了一眼?袖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干透了。
接着方才的话题,仗着他的态度与先前有极大的变化,她有恃无恐道:“不管,我就要住这里。”
容景站起身:“我没说过不让你住。”
姜糖提醒道:“先前你就不准我住。”
还很凶?让?走。
她都清楚?记得?当?时?的每一幅画?,以及他冷淡的眉眼?。
容景神色自若:“我没说过。”
震惊他撒谎时?的?不改色心?不跳,姜糖半晌没说出?话来,嘴一撇,坚持己见道:“你确实说过。”
容景假装没听见往屋里走,姜糖像个?复读机般在他身边打转:“你说过!”
他更加固执,无动于衷道:“我没说过。”
姜糖:“……”
她说不出?任何话来形容这个??。
……
姜糖搬进来的当?天?夜晚,容景没回天?鹤殿。
他从未在别院里住过,只是偶尔过来坐一坐。
尽管别院是清心?殿最华侈的布局构造,庭园深深,绿柳归莺,甚是幽静雅致,却不得?他的半分喜爱,偶尔逗留几回也罢,呆久了浑身不自在。
姜糖住下后,眼?观鼻鼻观心?,在他欲飞离之际,抱住他的胳膊,缠着说:“姐姐,我一个??怕黑,你来陪我。”
“胆子这么小?”
容景回过头,收住涌现?的灵力,眼?尾上扬:“以前一个??怎么不怕?”
姜糖独自住了很长?时?间,理由确实不充分,她支支吾吾的,犹豫着怎么解释。
像是想到什么不言而喻的内容,他凑近笑:“还是说有我在,才开?始怕了。”
他的鼻尖抵住她的发梢,似有若无?撩拨。
离得?近了,两?的气息相?互缠绕,分不清谁是谁的。
姜糖没搞懂他,摆正了小脸,非常认真?回答:“不是的。我确实怕黑,以前都是点着烛火睡觉的。”
她茫然?看着他的动作,不解道:“姐姐,你在做什么?”
容景动作一顿,若无其事?站直了身体,敛住笑意。
垂眸时?流露出?些许淡薄不可见的无可奈何。
姜糖仍在纠结最初的问?题,眨巴眨巴眼?睛:“你到底住不住啊?”
“嗯。”容景移开?目光,将视线投向院子里青枝嫩叶的绿柳上,神色自然道,“住。”
然后当?夜便住了下来。
不过容景很嫌弃厢房里的家具太简陋粗糙,环视了一周,抬起木椅,拧起眉毛道:“太小太旧。”
擦了擦桌子上的灰,嫌恶道:“太脏”
看了一眼?床榻,?无表情:“太破。”
全程听他吹毛求疵,姜糖坐在高床上,不安分?晃悠着两腿,拍拍床板说:“睡觉了,我很困。”
半边窗子的缝隙里,天?色暗如倾斜泼下的浓墨,在苍穹上氤氲涂抹。
月光凉,微风拂动,悄悄从窗缝中流淌进来。
她脱了鞋,大大?打了个?哈欠,上下眼?皮正在打架。
容景目光划过她,落在狭窄的床榻上。
这屋子只有一张床,两?只能挤在一起。
方才还挑剔得?紧的?不作声了。
将白皙的双脚收回,姜糖躺到了床上,支着脑袋看他,眼?中冒出?一团疑惑。
而他顿了半晌,月色下的眸光如流水般,轻轻?从她周身淌过,最后停在她露出?被褥外,卷曲的脚趾上。
姜糖:“你还不睡吗?”
他声音平静道:“我不喜欢这张床,等我去寻另一张过来。”
言罢,他踩着纱灯落下的光,转过身,宽大的衣袖拂过桌角,须臾间消失在苍茫的夜色。
天?鹤殿的库房,容景寻到一张可以塞下厢房内部的单?床。
原本想更大一点,估摸了一下长?宽度,似乎塞不下,只好退而求其次。
他轻轻松松?抬起来,搬到了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