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镜飞速往下坠入,失去意识之前,样貌顷刻间变作了容景的样子。
当时系统看?得清清楚楚,这也是两门派的长老弟子寻不着闻镜尸首的原因。
他是死了一次。
可是他又活着。
受到的致命伤愈重,所需的修复时间愈长。
若是以前,不过几个时辰便能恢复如初,可这次不同?,可能要比以往更久。
系统想,昏迷不醒,反倒对他有利。
否则按照他那怼天怼地的性格,根本不愿意伪装成尸首,躲避众人灵识的搜罗。
恐怕非得干个你死我活,死去活来千遍万遍都不罢休。
这次,运气还算不错。
只是,若是被长老们发现一个无关人士躺在这里,他的真实?身份迟早会暴露。
他们得尽快离开。
一系列的思考后,系统现身,嫌弃地制止了姜糖的哭泣。
“他没死。”
听到系统的话,姜糖脸上的泪水欲落不落,卡在眼角,配合懵逼的表情,颇有些喜感。
她打了个哭嗝,擦掉最后一滴泪:“……真的吗?”
“真的真的,”系统不是容景,不存在怜香惜玉的心思,甚至连哄人安慰都懒得来做,很没有耐心地催促道,“明日他们就要下山来寻人了,快点,天亮之前,我们要把他搬上去。”
姜糖连喜极而泣的心情都没来得及表达,就被系统赶着去背人。
容景的身躯挺拔颀长,比姜糖高了一个半头,薄薄的肌肉下是坚韧的力量,体重自然不轻。
姜糖勉强背着他,甚至没将人彻底背起,憋红了一张小脸,往前一寸寸挪动,额上流下豆大的汗珠。
后面还跟了个加油打气的系统,一声一声呐喊:“加油!加油!坚持就是胜利!”
莫名的,让她产生了一种八百米,不对,是几千米长跑的错觉。
怎么这么重,上次他压下来都没让她感觉到这种窒息的重量。
姜糖累得停下来,歇息了一会了,嘴里连声喊:“不行?了不行?了。”
系统马不停蹄地赶人:“快快快,歇什?么歇,才走了不到一里路,路还长着呢。”
望了望没有尽头的极寒门,姜糖心态崩了,忍不住怼道:“你嘴巴一张,说得挺简单,又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
“你速度太慢了,要是宿主,都能来回几十趟了。”
姜糖努力地挪,努力怼:“你都说是容景了,我又不是他。”
“那你继续加油。”系统给她喊口号,大抵觉得方才太打击人了,马上转变了态度,闭着眼睛夸,“你太厉害了,半刻钟都走了十丈地。”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嘲讽。
姜糖忍了忍,万分艰难地继续背。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为了防止撞见其他人,她还专门往小路上绕,山间小路旁的荆棘刮破了她的衣裙,刮得鲜血淋漓。
他的头靠在她的肩膀,高高扎起的马尾垂在前面,随着微风一阵一阵抚过她的脖颈。
顺着手臂流下的鲜血,落到暗红色的太阳子手串,将一颗颗的珠子染得鲜红。
他受了很重的伤,她那点伤不算什?么。
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她的注意力全在他微弱的呼吸声上。
有一声没一声的呼吸,让她的心跟着一起颤抖。
从未见过他这般狼狈的模样。
他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却落到了这种艰难的境地。
她抿紧了唇,问系统:“山下发生了什?么?”
系统挑了几个不是很关键的信息回答,答得敷衍:“哦,就是沐阳真人请了两位仙人相助,容景打不过,受了重伤。”
“他会没事吧?”姜糖往后瞥了一眼,看?到他分外安静的脸庞,心里浮现一丝心疼。
“没事没事。”
系统心道,没事才见了鬼,他是真的死了一次。
姜糖信了它的鬼话,不再多想,一鼓作气把他背到了厢房。
将他安置到塌上后,她的手臂酸疼,累得气喘吁吁,身体随之一倒,睡在他的身侧。
陷入睡梦前,她想,希望醒来后,能看到他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珠,朝她笑得灿烂。
结果,连续三天三夜,他陷入昏迷,没有半点苏醒的征兆。
这三天,姜糖趴在床边,和他絮絮叨叨说话。
“你知道吗?长老们遣散了闻镜的后宫,把大部分女人都赶走了,剩下的那些怎么赶都赶不走,似乎还惦记着雪灵丹。”
“天气又变成了原来的气候,外面正在下大雪,冰天雪地非常寒冷。”
“再过段时间就要新年了,你说过忘尘节那天,要带我去梵兆巨树下许愿。”
他安静地躺在床榻上,未向以前那样,有一搭没一搭地作出回应。
姜糖低落地垂着脑袋,给他掖了掖被角,又怕气候变冷,他昏迷时体质变差承受不住,从衣柜里寻了五床被褥叠在他的身上。
系统现身时,看?到宿主差点给被子淹没,捶胸顿足道:“你想是热死宿主,然后红杏出墙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姜糖不快地瞥了它一眼,“我是担心他冷。”
“大可不必。”系统摇头道,“好歹是大乘镜,没那么柔弱。”
姜糖给他减了两床,剩下的说什么都不肯减少。
“还是太多了,我觉得他不盖被子都行。”系统虚拟的大手一挥,恨不得从屏幕里钻出来,“再减。一个修仙的人盖什?么被子。”
姜糖发现容景昏迷后,系统似乎愈来愈跳了。
没有压制它的人,都想踩在她的头顶上蹦跶。
姜糖懒得和它吵架,忍气吞声道:“盖总比不盖要好。”
她怜爱地瞅了一眼容景发白的脸,再看?看?外头下着瓢泼大雪,心里想,他肯定很冷。
有一种冷,叫做姜糖觉得冷。
“你认为盖被子好,我还觉得不盖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