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下了两场雨,祈山山里阴气重,司明厉咳得一天比一天重,身上的枪伤勉强算是痊愈,但走路受限制,拄拐走不了五十步。
时崇是个狠人,子弹全部打在寸劲儿上,要了司明厉半条命。
剩下半条命,被慢性毒药吊着。
死是肯定得死了,时间长短而已。
周青乔一路跟着他进了山里,不为别的,恩还没报完呢。
“你想要什么,我去偷给你,抢给你,送给你。”小周同学有点急躁。
“我什么也不要。”司明厉歪在床上,感觉魂魄一天比一天少。
周青乔皱眉,盘腿坐在床头柜上,盯着司明厉的头顶抓呀抓,“那你别死,活长点,哪天想起要什么了,再告诉我。”
司明厉气笑了:“一个大男人,执念别那么深,我说了,不用你报恩。”
周青乔玩着刀,刷刷刷,“那不行,有恩必报,道上的规矩。”
手臂上黑蛇的纹身,满身的邪狂肆意,偏偏说话蠢兮兮的,司明厉不理他了,闭目养神。
“小司啊。”外面江奶奶在叫。
没错,司明厉来了江奶奶家,好奇怪,快死的时候他不想姑姑和司泰,想的就只有江奶奶。
老人进门,端来两碗热乎乎的地瓜粥。
“小周也在,正好正好!”老人笑嘻嘻,步履蹒跚的走过来。
“喝点粥,里面的地瓜可甜可甜了。”
周青乔从床头上跳下来,站着了鞠躬:“奶奶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江奶奶把一碗递给周青乔,另一碗,她走去床边坐下,亲自喂。
“我自己来。”司明厉直起腰,胸口一阵疼,咳的头晕目眩。
“我来我来,你光张嘴就行了。”江奶奶喂了一大口,司明厉吃得眼角泛红,江奶奶还给他擦嘴,“小司啊,几个月不见,怎么瘦成这样了?一看就是不好好吃饭。”
司明厉把粥咽下,没说实情:“摔伤以后就没什么胃口,再加上公司事多。”
“事再多也要注意身体。”江奶奶喂粥,又是满满一大口,“跟公司请了几天假呀?”
周青乔吃的满嘴都是,抬起头:“他辞职了。”
江奶奶愣了愣:“辞职了呀,那就在奶奶这养着吧,奶奶给你养胖点。”
老人喜笑颜开。
司明厉抿着唇吞咽,“奶奶,我下午想上山一趟,去祈安寺。”
江奶奶笑得有点贼:“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想许愿?”
司明厉笑笑,“还真不是。”
江奶奶说:“那你做缆车上去吧,外头冷,得穿厚点,我去给你拿棉裤。”
下午出门之前,家里来了人。
“请问有人在吗?”是女人的声音。
司明厉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穿棉裤,周青乔躺在房顶,戴着耳机听歌呢。
江爷爷去开门,梁瓷浅鞠躬:“爷爷好,请问有水吗?我们是来登山的驴友,想讨碗水喝。”
江爷爷见惯了这种情况,连忙点头:“有,有,进来等吧,我给你拿。”
“谢谢爷爷。”梁瓷不好意思的伸两根手指:“要两碗,我还有同伴。”
“行。”江爷爷拉开门,梁瓷进来,小姑娘穿着黄色的登山装,背着包,梳一个长长的麻花辫,从额头上绕过去,耳边别着一朵紫色的小花。
眼睛亮亮的,像发着光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