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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1 / 2)


申时三刻,距离宫宴开始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时间。

秦姒已经在红袖等人的服侍下穿戴整齐。

她今日没有同以往宴会着从前宫中特制的与太子服侍类似,却又有区别的蟒袍,而是着了?贵为一个大长公主的服制。

秦姒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着正红色齐胸儒裙,盛装打扮,眉心贴了燕京时兴的梅花钿,只觉得镜子里的女子陌生?的很。

自十二岁起,她便已经不再着这样的裙装。

红袖由衷感慨,“殿下生?的极美!只是殿下,今日为何?做如此装扮?”

秦姒没有说话。

她想起从前父皇告诉她,身为未来的皇太女,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不要?把宝贵的时间用在装扮之上。整个大燕都将是她的,无论她生?的美丑,所?有人也只能仰视她。

尽管她更喜欢这些华丽的衣裙,可父皇的话她一直奉为金玉良言。

可今晚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不会高兴在今晚的宴会上看见她着太子蟒服,这是在给他眼里上眼药。眼下,她应该扮演好大燕的公主角色。只不过,她在镜前左看右看,都觉得这样的装扮非常的不合心意。

她伸手摸向云鬓堆积的鬓间,将一支碍眼的金步摇拔下来,“本宫带回来的玉簪呢?”

红袖连忙走到妆奁台上,将一镶嵌了?宝石的檀木盒子打开,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支质地通透温润,无半点杂质的宝玉雕成的玉簪。

她连忙取了?玉簪给秦姒。

秦姒握在手里,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刻着的“小七”二字,随后将它插在了云鬓之间,又对镜照了照,这才眉头舒展。

红袖一向?心细如发,捕捉到她眼里的一丝情意,心中甚为忧虑。

殿下果然如十一所?说,对那齐王世子是不同的。不过一支簪子,居然能哄得回来后一直郁郁寡欢的殿下展颜。

“出发吧。”

“诺。”红袖拿起旁边的披帛替她披好,旁边的宫人上前捧起她曳地的裙摆出了门。

今日的宴会设在沉香亭。据说这个初冬的季节,里面用温泉池的水培育出来的五颜六色的木勺药正灼灼开放,里面花香四溢,景色宜人。

秦姒在宫人们的簇拥下乘上了?轿撵,一路游过长街朝着那处去了。

现在天寒,昼短夜长,黑压压的夜色将长街的路压的越来越低。长街上的灯已经陆续点燃,将整个夜色都点亮。

沉香亭距离东宫大概两刻钟的路程。大约走了一刻钟左右,沉香亭那边一处灯光通明的宫殿已经响起了丝竹礼乐之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得见。

“殿下,可要快些?”红袖向?沉香亭方向张望,怕她等急了。

“不着急,”秦姒往后看了?一眼,“待会儿进去之后,姐姐找机会让她认认人,免得将来杀人的时候,摸错了?门。”

红袖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回头望了?一眼跟在最后面一身侍卫装扮的花蔷,点点头,“可有什么需要?忌讳的?”

“本宫用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奴婢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行人又走了?一会儿,眼见着就要到沉香亭了,只见远远的从对面太液池走来一群穿着异于中原人士的队伍。为首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不过瞧他穿着气度,应是他们的主子。

他身后紧跟着的两人尤为瞩目。一个是身高颀长宽肩窄腰的男子。隔着老远,仿佛都能瞧见那人背后肌肉虬结凸起,十分健硕。

另外一个则是一个轻纱覆面的,身形窈窕,曲线有致的女子。行走之间,婀娜多姿,如弱柳扶风,光是瞧个背影,都能让人怦然心动。

“那个就是南疆姑墨国的王储赫连烽,旁边的是他的大妃,听说是他们的圣女,因生?的太美,做了?大妃。后面跟着的殿下您自然也认识,是他们的五王子赫连炔。”

红袖话音刚落,行至一棵大树下的赫连烽突然回头,对着身后赫连炔不知说些什么,表情十分的不满。

赫连炔右掌放在左胸,向?他行了?一个姑墨国才有的礼节,似是极为尊敬这位王储。

距离太远,赫连炔本就侧站着,秦姒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远远的只瞧见他极高的个头却在另一个面前低下头,就像是一头雄狮对着一只羚羊卑躬屈膝,十分滑稽的模样,。

这时赫连烽突然伸手轻轻拍打他脸上,这本是一个侮辱性的动作。莫说秦姒,就连那群人都似乎愣了一下,可赫连炔却神色如常。

他还是跟从前一样,总是能够忍耐的住让人对他的羞辱。

旁边有个使臣低声说了?几?句,大抵是在大燕皇宫里教训自己的庶弟失了身份。赫连烽重重一甩衣袖,带着自己的大妃随从先进了?沉香亭,将他一人留在那里。

秦姒抬手,轿撵落地。

红袖冲他们挥挥手,“你们先回宫去,我?同殿下散步过去即可。”

“诺。”

红袖扶着秦姒向?太液池边走去。

赫连炔直起了?腰,整个人从阴影中站了?出来。

秦姒终于将他瞧清楚了?。

只见他不同于赫连烽十足的异域长相。他除了蜜色肌肤外,长相更偏向于中原人,唯有浓眉峰利似剑,深邃有神的眼睛里,那对泛着淡淡的灰蓝色光芒的瞳孔,才能证明他的异族高贵血统。

秦姒低声道?:“看来,你回去的日子并不比在燕京好过。”

赫轿炔掏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脸上被赫连烽触碰过的地方,仿佛沾染了?极脏的东西。

“所?以小王特地来见见老朋友,看看能不能将这日子变得好过些。”

秦姒抬头仰望无星无月的黑夜,叹息,“可你的老朋友如今也自身难保。”

赫连炔挑眉,“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当真叫人觉得怪异。”

“哦?那我该如何?说?”

“凭殿下的手段,自然什么都不必说,直接将他们杀了?便能一了?百了。”

秦姒也笑了?,“你真狠。”

赫连炔,“彼此彼此。”

“明日午时,老地方见。小王候着殿下。”

“若本宫不来呢?”

“你一定会来的。你若不来,我?就得对殿下换个称呼。按照你们中原人士的叫法,继母,对么?”

秦姒挑眉,“也许本宫并不介意多个儿子。”

“可若是你的儿子又成了?你的新夫君呢?”

“方才那个?”秦姒点点头,“那倒是挺令人倒胃口!”

赫连炔“噗嗤”一声笑出来,灰蓝色的瞳孔在路边宫灯的映照下光彩动人,“我?也这样觉得。此地不是叙旧的好地方,我?先?走了。”

他说完,不待秦姒回答,先?她一步昂首阔步近了?灯火通明的大殿。

待他进去后没多久,秦姒才不急不缓的走进沉香亭的大殿之内。

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天子还没有来,大殿之内两旁端坐的都是燕京的贵族以及朝中重臣。

众人乍一见到盛装出席的秦姒由着宫人捧着曳地长裙仪态万千走进来的时候,皆停止了交谈。

只见眼前盛装出席的少女一袭红妆,身型高挑,明眸皓齿。顾盼之间,美目流转,明艳不可方物。

他们差点没能认出来她就是从前那个一身蟒袍,英姿勃发,周身气度非凡,半点不输男主的女子。

众人微微愣神片刻,马上从位置上起身行礼。

大家偷偷的将目光投向?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长公主身上,与相熟的盟友,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交换眼神。

虽说不过是换了一件衣裳。可在皇宫里,一件衣裳,一支珠钗所?代表的意义都是不同的。

这长公主未免妥协的太快了?!

就连一直拥护秦姒的臣子们也一时弄不明白自己的主子是要做什么,心里抓心挠肝的着急,恨不得现在就到明天,好拉着云大人好好问一问。

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长公主这艘船若是沉底了?,他们都没有好下场!

秦姒仿佛没有见到这些包含着饱含着不同深意的眼神,摆足了一个公主该有的体面,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正在这时,黄门高呼,“陛下驾到!”

殿内所?有的人来不及探究长公主的用意,立刻躬身请安。

只见红光满面的天子携手纪贵妃而来,身后还跟着各宫品阶的妃嫔。

妃嫔里美貌者众多,其中也不乏品阶最高的皇贵妃。可无一人的风头能够与刚刚诞下皇子的纪贵妃相比。

后宫之中,论及美貌,她不过是小家碧玉,姿色尚可;论及出身,她不过是纪家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外室所生?的庶女。奈何?她母凭子贵,所?得的荣宠无人能及,一时风头无两,给她的容颜也增添了三分艳丽,

众人的目光不经意的飘向?上首对着天子一脸恭敬的纪相身上。心道?,纪家先?是出了一个受长公主喜爱的好儿子,紧接着还能出一个为纪家光宗耀祖的女儿,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尤其是,这个从前名不见经传的好女儿,还是从长公主宫里出来的小小女官。也不知长公主殿下瞧着这个外襁褓中的小婴儿,心里后不后悔。

不过后不后悔他们不知道,可长公主的大度却是一定的。

她温柔的目光投向?乳母怀里正在酣睡的孩儿,柔声道:“父皇,儿臣能不能瞧一眼弟弟?”

秦晁见她一脸的期待,欣慰的点头,冲乳母挥手,“还不将大皇子抱给他长姐瞧瞧!”

纪敏则一脸的为难,怯怯瞧着立在下首的秦姒,似是十分的担忧害怕。

乳母已经抱着大皇子走到秦姒跟前,轻轻撩开襁褓给她看。

秦姒瞧了一眼,只见襁褓里穿着这世上最柔软的丝绸制成的小衣裳,生?的粉嫩可爱的小婴儿正在酣睡。

她瞧着他柔软弱小的样子,心中一软,想要伸手摸一摸他。可一抬手,只见自己的父皇眼神里的担忧都要溢出来了。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眼里的意思。

他这是怕自己对他的宝贝儿子下毒手。

她的头又开始疼起来。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任由尖利的指甲扎进肉里,面上摆上最是天真的笑脸:“弟弟生?的玉雪可爱,和宁一见就喜欢,真想抱一抱。”

这天底下没有一个父母不喜欢旁人夸奖自己的孩儿,秦晁也一样。

他听她如是说,投向?爱子的目光柔软慈爱。

“朕心里也从来没向?现在这么高兴过,纪卿家,你养了个好女儿啊,赏!”

秦姒被他眼里慈爱的目光刺痛了?眼睛,面上笑意越发的深,不动声色的坐了?回去。

这时,南疆的使臣也起身操着有些生?硬的中原话说了几?句恭维的话,然后将目光投向?对面的秦姒,眼里露出惊艳。

“这位想必就是和宁长公主。微臣代表我们单于向殿下问好。”

秦姒得体的颔首,眼神扫过对面的赫连炔。只见他似乎根本没有把宴席上的一切看在眼里,自顾自的饮酒,略显的有些狂妄。

那使臣应是得了?主子的示意,不断地夸赞他们的单于是多么的雄才伟略,多么的仰慕长公主的风采,话里话外,都要往和亲的方向扯。

“单于今年已是知天命之年了吧?”只见一个十分英武的男子端着南疆进贡来的马奶葡萄酒,琉璃盏里晃着淡绿色的光彩,映照着他染了?酒意与暖意的面孔。

宴会还没开始,他已不知饮了?多少酒,舌头都大了?,“我?们殿下今年不到双十年华,你们单于的年纪在我们大燕都是做祖父的人了!”

他话音才落,那使臣脸涨的通红,急的连本土语言都冒出来了。叽里呱啦说了?一连串,殿内有专门的翻译,将他的意思大概说了一遍。

来来回回的就是就是好男儿怎可以年龄论断,如此云云。

侯外一旁的红袖凑过去跟花蔷说话,“那位帮殿下说话的左羽林将军王思言。”

花蔷点点头,见满殿的大臣也不知是不是两杯马尿进了?肚,开始就此事展开了?争辩,十分的热闹。

“今日乃是我国家宴,不谈国事。”

“此言差异,”纪锦起身,一双利眼扫过在场的人,“长公主的婚事,既是家事,也是婚事。”

宴会还没开始,大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

一旁的红袖尽职尽责的将在场每一位达官贵人的官职,以及他们的立场简单介绍了?一遍。

末了,她叹气,“可惜云大人今日没来,否则定要?让那些欺负殿下的人哑口无言。”

她说话细声细语,又简单明了,花蔷不免对她起了好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云大人也是公主的面首吗?”

红袖斜睨了她一眼,掩嘴一笑,“自然不是。他出自清河云氏,是殿下的先?生?,同时也是殿下最信任的人。”

“他喜欢殿下?”

“殿下这等人物,让人喜欢简直是太容易的一件事。只是我提醒你一句,这满宫里,你一定要?离那个贵妃远一些。”

花蔷远远的瞧了一眼纪敏,“是因为她生?了?皇子?”

红袖摇头,“你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她就是那条毒蛇,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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