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玦正在打字的手指一滞,这才抬眸看向顾桓:“只是囚禁?唔,顾小公子果然心善,换作是我,一定买来108种情趣工具,换着花样好好伺候你。”
话语旖旎,犹如恋人低喃似的无声浸入空气,而离他们数十米之隔的地方,紧追不舍的车辆还在不断加速,像是要把他们从天堂逼入地狱。
顾桓的试探都被纪玦四两拨千斤地堵了回去,眼尾一挑,没再说话。
然而,没过多久,就在顾桓以为已经彻底甩开追车时,双向车道迎面驶来了一辆不起眼的普通轿车,在和超跑擦肩而过的瞬间,即刻强势变道,一拐弯,朝着顾桓蓝得耀眼的车屁股直接撞去。
顾桓眼疾手快地猛打方向盘,堪堪避开,眼眸一狠:“坐稳!”
与此同时,纪玦也倏地坐直了身子,十指深深掐入掌心,脸上是一层隐忍的暴虐。
盘山公路已进入最崎岖的一段路程,各种急转弯接踵而至,稍有不慎就会连人带车直接跌入山底。顾桓眼眸闪着飙车的快感,娴熟地将速度提至极致,钻石蓝色的跑车几乎快成了一道贴地飞行的闪电,在窄而狭长的路段中急速穿梭——但这次,围堵他们的人明显更加熟悉此处地形,不仅没被顾桓甩开,反而越来越有逼近的趋势。
而在他们眼前,山顶和天空交接的地方已经近在咫尺,云朵只手可握,下面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顾桓冷笑,极力甩开如蛆跗骨的几辆车:“特么的我知道我会和一个男人同葬,却没想到这个男人竟是你。”
纪玦语气依旧冷漠如常:“彼此彼此。”
“不过——”顾桓盯着后视镜,嘲弄地看了眼后面的亡命之徒,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桀骜,“想要我的命,可没那么容易。”
纪玦闻言,一侧眉梢微微上扬,不动声色地敛去一抹清浅的笑。
顾桓将驾驶位重新交给纪玦,飞快地从储物箱里找出降落伞,边拆边冷冷地吐出一句话:“纪总的孤魂野鬼等下辈子再做吧,先把欠我的车钱给还了。”
纪玦难得地没反驳,轻轻“嗯”了一声。
车子还在按照惯性继续往前高速行驶,眼看被追车逼得离护栏越来越近,顾桓果断起身,见纪玦已经收拾好,一脚踹开了车门。
不料,下一秒,他却被纪玦攥住了手腕。
凌厉风声擦着俩人耳边呼啸而过,深不见底的悬崖已经近在眼前,顾桓用力挣开,嗓音里难得地带了一丝烦躁:“你特么的这会儿想拉我垫背?!”
纪玦没说话,只是把顾桓往自己怀里紧了紧,仔仔细细地又检查了下他身上的装备,这才微垂下眼眸,低声说:“不,只是想给你做垫背的。”
俩人挨得极近,男人低沉轻缓的嗓音是比歌声还要动听的存在,深情而撩人。
顾桓瞳孔微微骤缩,从纪玦永远冷漠的一双眼眸中,读出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歉意。
纪玦说完以后,就又重新松开顾桓,戏谑道:“顾小公子是不是感动得想要以身相许?”
“纪总想多了,这都是我玩剩下的招数。”若换做旁人做出这般举动,顾桓还可能相信他的歉意,但现在对象是纪玦,那点旖旎瞬间就跟投入大海的小石子似的,并没有在顾桓心里激起一星半点的波澜——而事实也证明,俩人都是把情话当白开水喝的风流主,骨子里流淌的皆是无人知晓的叵测心机。
顾桓含情脉脉地一弯眉:“我连大把争相给我送心的人都安抚不过来,纪总想报答我,先排队取个号。”
车子已经冲破护栏,俩人非常默契地同时收起嘴炮,在追车即将撞上的前一秒,一起跳了下去。
身子在空中急速下坠,顾桓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会儿自由落体的感觉,这才打开降落伞,目光触到一旁的纪玦时,没好气地移开了视线。
实际上,如果忽略俩人非要斗个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这么浓情蜜意的冒险活动,很像恋人之间才会一起做的事——可惜,顾桓和纪玦,从头到尾都没把对方正儿八经地当个人看。
空无一人的荒草丛中,俩人身体没入微湿的草地,静静地躺在上面,许久没动。
太阳即将坠落山头,夕阳是金色的,不刺眼,就连微风都仿佛画上了静止符,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地,伴着青草香纠葛在一起。
顾桓第一次发现这个时候的天空还挺好看的,似乎自从他那个没良心的爹早早享受退休生活以后,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看过黄昏日落时分的天空——啧,多么适合和小情人共赴云雨的时刻,再配上一句旖旎情话,“你看,晚霞都在见证我们合二为一的圣洁”,简直完美——但现在,身边没有小情人,只有个讨人厌的竞争对手纪玦。
顾桓翘着二郎腿,甩去脑海中这一刻不能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理想的遗憾,拿过手机,刚发了一条位置消息,就彻底没了电,他蹙着眉,侧过头,发觉纪玦也同样朝他示意了下没电的手机时,索性单手枕在脑后,揪了根草,边把玩边思索接下来要怎么办。
夜色愈深,没有人动,空旷的山谷自成一个无人靠近的结界,将他们圈于静谧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