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与自家妹妹打招呼,一边打量妹妹身边的众人。
果然,馨宫女不在其中,显然是被任性的妹妹给赶走了。
听到李勤的话,祥瑞公主气呼呼地开始抱怨:“亏我娘还叫他好好照顾本宫,他转头就娶了人家女儿……李郡守的千金,好了不起……哼!”
在旁,宁娘抿着嘴强忍着笑。
她可不敢笑,谁知道恼羞成怒的公主会不会把她也赶走——前几日,可怜的馨儿姐姐,就因为被公主迁怒而被赶出了这小苑,着实冤枉。
紧接着,公主又抱怨了一大通,看着她那气鼓鼓的模样,不止宁娘在旁看了偷笑,就连李勤亦险些笑出声来。
这也难怪,毕竟在他看来,他妹妹的想法实在是太容易懂了,几乎完全就是写在了脸上。
怀着逗一逗自家妹妹的想法,李勤故意说道:“祥瑞,周都尉迎娶李郡守的女儿,这跟他答应母亲照顾你有什么关系?莫非……”
果不其然,祥瑞公主的面色一下子就变得十分精彩,恼羞成怒地唤入高木,将李勤这位自家二兄也给赶了出去。
可怜李勤数百里迢迢给妹妹带来吃用之物,结果在妹妹这边连一口茶都没喝到,就被赶了出去。
作为兄长,居然被妹妹赶了出来,这让李勤一脸呆懵。
……还以为祥瑞在周都尉这边会有所改变呢,这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嘛……
摇了摇头,李勤苦笑着走出了小苑。
他由衷觉得,似这等不听话的妹妹,还是赶紧嫁出去为妙,让那位周贤弟去收拾她。
苦笑之余,李勤来到了府内的西苑,在西苑的客房稍作歇息。
期间,他亲笔写了一封信,命随行的心腹连夜返回邺城,交予他父亲邺城侯与母亲邺城侯夫人。
晚上,赵虞设宴款待了李勤,祥瑞公主与众人赌气,躲在东边小苑不出面,赵虞与李勤也任由她去。
待晚宴过后,赵虞将李勤请到了他的书房。
他自是有些事要从李勤的口中得到证实,并且,相信李勤也有话要告诉他。
“贤弟,下午你可害苦我了。”
待奉茶的下仆离开之后,李勤将自己被妹妹祥瑞赶出东边小苑的糗事作为了开场白:“愚兄原以为祥瑞只是寻常的不高兴,想不到她竟如此在意……”
“哦?”
赵虞闻言眼眉一挑。
他自然明白李勤故意点明此事的目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与李勤开个玩笑:“我以为是仲勉兄想逗一逗公主,却不慎将其惹恼……”
下午的事,宁娘早就偷偷给他禀告过了。
“哈哈。”
被赵虞揭穿的李勤也不尴尬,哈哈大笑几声,旋即颇有深意地对赵虞说道:“贤弟这话说的,愚兄也只是想试探试探祥瑞的想法嘛,如今看来,祥瑞对贤弟果真是有一些……想法,否则她不至于如此恼怒。”
“呵呵……”
赵虞转着手中的茶盏干笑了两声。
类似李勤的话,他早几日就从馨宫女口中听说过了,其实他也有点纳闷,那位烦人的公主怎么就看中了他呢?是因为他救了她?亦或是他曾经揍了她一顿?
当然,这不是他此番请李勤前来书房说话的目的,因此他轻笑两声,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仲勉兄来时,伯父伯母,还有伯承兄,可好?”
“俱安。”
李勤笑着点了点头,意有所指地说道:“贤弟带着祥瑞返回颍川的隔日,兄长便奉家母之命去了邯郸……我也不瞒贤弟,家母希望能借上次祥瑞遇袭的因由,使祥瑞能脱离皇宫那是非之地。”
“这怕是不容易吧?”赵虞顺着李勤的话说道。
“唔。”李勤皱着眉微微点了点头:“但终归是一次机会……”
见此,赵虞心下转过几个念头,不动声色地问道:“方才仲勉兄所言,这是伯母的意思?那伯父他……不知伯父对此是个看法?”
“家父?”李勤不解地看了一眼赵虞,解释道:“家父自然也是赞同的。”
赞同……么?
赵虞心下暗暗思忖了一下。
曾几何时,他感觉那位邺城侯性格十分懦弱,直到他辞别邺城侯一家的那一刻,他才感觉到不对劲,但究竟如何,他还得设法从李勤的口中得到证实。
微微思忖了片刻后,他故作迟疑地问李勤道:“仲勉兄,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贤弟直言无妨。”
“伯父……他与公主不亲么?”赵虞故作不解地问道。
“唔?”李勤听得一愣,微微皱眉说道:“贤弟何出此言?”
赵虞遂解释道:“是这样的……当初公主在我颍川险些被太子与三皇子的人设计所害,我曾以为伯父会立刻赶到昆阳将公主接走,没想到最后来的却是伯承兄。……去邯郸的事亦是如此,我不明白,为何是伯承兄出面,而不是伯父……”
“哦。”
李勤闻言释然,在点点头笑着解释道:“贤弟误会了,家父绝非与舍妹不亲,只是家父不宜出面而已。……贤弟或许不知,当初祥瑞被接入宫内时那会儿还好,可随着祥瑞逐渐长大、懂事,东宫与三皇叔,就逐渐对家父抱持警惕,其中原因,贤弟大致可以猜测到。”
“担心伯父‘父凭女贵’,博得了陛下的欢心?”赵虞故意把话给挑明了。
见此,李勤愣了一下,不过倒也没在意,微微点了点头:“……应该是有这方面的顾虑。”
“这……有必要么?”赵虞故作不知地说道:“事关皇位,就算公主再怎么受宠,也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吧?就像上回公主险些遇害,邯郸那两位殿下不也仅仅只是被陛下狠狠训斥了一番?”
“话是这样没错,可谁知道那两位怎么想呢?”李勤轻哼一声,淡淡说道:“他们只见到陛下宠爱祥瑞,因此便将祥瑞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十几年来皆是如此?”赵虞故意挑拨道。
李勤沉默了一下,旋即皱着眉点了点头。
“这样啊……”赵虞故作若有所思,旋即感慨道:“幸亏我不是生在王室……”
“呵。”
李勤闻言微微一笑,亦由衷地感慨道:“是啊,生在王室,未必是一件好事……想家父,家父亦是皇子之一,可这些年来,还不是处处小心谨慎,可即便如此,仍避不开飞来横祸……”
……果然邺城侯是有意为之么?却不知其目的……
赵虞思忖了一下,旋即压低声音对李勤说道:“伯父就没有想想办法么?比如投靠东宫,打消东宫对伯父的怀疑?”
李勤苦笑着摇头道:“事情哪有贤弟说得那么简单……只要祥瑞还受到陛下的宠爱,东宫又哪会轻易打消怀疑?”
赵虞故作不知地说道:“即便如此,东宫也不至于处处针对伯父呀,除非他希望将伯父推到三皇子那边……”
“用三皇叔来制衡东宫么?”李勤轻笑道:“贤弟的想法是不错,可惜在这件事上,东宫与三皇叔是一致的,贤弟或许不知,据愚兄所知,那两位私下或许有什么约定,先解决其余对手,然后再争个高下……”
“哪怕伯父投奔其中一方?”赵虞故意问道。
“呵呵。”李勤笑了两声,感慨道:“或许对那两位来说,家父亦是其中一个威胁……”
原来如此……
赵虞暗自点了点头,旋即在略一思忖后,故意说道:“那……就没有可制衡东宫与三皇子的第三位皇子么?据我所知,伯父排行第六,在他之前,除东宫与三皇子,应该还有三位殿下吧?伯父能否与这三位联手,求一个自保呢?……倘若有第三股势力,东宫与三皇子或会收敛一些了吧?”
“有就好了……”李勤哂笑着摇了摇头。
看着他不以为然的神态,赵虞硬生生将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又咽回了肚子。
因为他知道,时机还不合适。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