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上一章的章节号弄错了,这章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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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收到消息的当晚,东王朱武邀请张翟到他屋内喝酒。
在喝酒期间,朱武对向张翟提起了这件事:“……据临朐城内眼线送来的消息,前几日那位陈太师到了临淄,将临近泰山的诸郡县官通通召至临淄……”
临朐县,距离朱武这一方最近,在近几个月内,朱武按照张翟的建议,通过各种方式渗透进了临朐县,虽说鉴于太师军将领陈玠尚驻军在该城一带的关系,朱武也不敢贸然出击掳掠临朐县的官员,但派点眼线进去,监视陈玠一部的动静,这还是没问题的。
没想到,那陈玠一部暂时没别的动静,临淄那边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很快就影响到了临朐县,甚至是临近泰山的所有郡县。
“我已听说了。”
张翟闻言点了点头,平静地问朱武道:“天王邀张某喝酒,为的就是这件事吧?”
朱武轻笑一声,不置与否,在为张翟舀了一勺热酒后,自顾自说道:“掠而不占,这固然是一条高明的计策,但它亦有破绽……”
“唔。”
张翟微微点了点头。
别看朱武还未说完,但他已经猜到了朱武所谓的破绽,确切地说,这破绽正是陈太师那边用实际行动告诉他的——你不是想借‘掠而不占’避免与官军正面交锋么?我增强各县的守备,叫你‘掠无可掠’,坐等你粮尽自溃!
张翟绝非庸才,他在收到消息之后,就立刻察觉到了陈太师的意图,但他却没什么破解之法。
毕竟本质上,他泰山义师是不敢与官兵正面交锋的,这点在无形之中,就让泰山义师失去了许多选择,变得束手束脚。
“军师对此有何计策?”对面传来了朱武的询问声。
听闻此言,张翟微微吐了口气,一脸沉默地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说实话,这一时半会的,他还真没什么好主意。
见此,朱武眼眸一丝深意,似有深意地说道:“目前的局势,略不利于我方,但倒也并非燃眉之急,只要我泰山义师能想办法得到粮食,长久而稳定地得到粮食……”
张翟惊讶地抬头看向朱武,他感觉朱武话中有话。
他笑着说道:“天王所言极是。……确实,只要我泰山义师拥有足够的粮食,纵使山东的郡县一个个增强了守备兵力,亦不见得能奈何我等,可是……义师并没有太过充裕的粮食,不是么?”
说实话,鉴于近几个月泰山义师对山东各县的袭击与抢掠,他们的粮食暂时还是足够的,勉强可以吃用到明年的二、三月,可问题是,二、三月之后该怎么办呢?
介时,山东诸县应该差不多都拉起了二、三千人的县军,到时候他泰山义师再想下山去袭击城池,显然就不会那么容易了——更糟糕的是,先前他们在内应方面做出的努力,如今也在陈太师那一番举措下化为了泡影。
“我以为军师会有办法……”
朱武目不转睛地看着张翟道:“军师何不联系看看你背后的人呢?”
“什么?”
张翟故作不知地说道:“张某背后的人?我不明白。”
“呵。”
朱武笑了笑,再次用酒勺替张翟舀了一勺酒,口中笑着说道:“看来军师信不过朱某啊……”
“天王这是哪里话?”张翟开口想要辩解,却被朱武抬手打断。
只见朱武似笑非笑地对张翟说道:“军师……不,张兄,从去年到今年,朱某与张兄相识也快一年光景了……张兄还记得你我首次见面之时么?”
“自然。”张翟微微点头。
“朱某也记忆犹新。”朱武喝了一口酒,笑着说道:“那时,张兄已助大天王在济阴夺取了成阳等几个县,让朱某好生羡慕……当时朱某有意与贵方合谋夺取范县、寿张,本来嘛,鉴于贵方当时兵势更强盛,待攻破范县、寿张后,哪怕六四分成、甚至七三分成,朱某也可以接受,没想到,大天王当时却仗义地承诺我一半、他一半……”他看了一眼张翟,笑着说道:“后来我才知道,是张兄劝说了大天王。”
张翟的眼眸中浮现几丝异色,一闪而逝。
没错,当时的情况正如朱武所言,而他之所以劝说周岱相助朱武,则实际上是为了帮助朱武尽快增强实力,从而变相地令东平郡亦陷入混乱,看看能否替当时被陈太师攻打的江东义师分担压力——至于因此跟朱武结交,反而是意外的收获。
“交个朋友嘛。”他笑着一语揭过。
“啊。”朱武点点头笑道:“那日之后,我便知道张兄是可以结交的,当然,大天王也是,但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张兄不爱财帛、不爱女人,在大天王身边一直以来不争名亦不夺权,心甘情愿为大天王,如今为我泰山义师出谋划策,张兄究竟想要什么?”
张翟微微一笑道:“张某唯一的心愿,便是推翻暴晋……”
这件事他摆明了说也无妨,毕竟他当初对朱武、王鹏等人的自我介绍便是旧义师的余党——当然,他并没有透露真正的身份,而是假冒了江夏义师渠帅陈勖的名义,谎称是后者麾下的曲将。
“推翻暴晋么?”
朱武默念一句,旋即笑着说道:“张兄背后的那位,亦志在推翻暴晋么?”
张翟皱了皱眉:“天王……”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朱武笑着打断了:“张兄且莫要急着辩解,当初大天王曾在众人面前暗示,告诉我等还有一支潜在的强援,那时朱某就想到了张兄……”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道:“在我泰山义师中,就连新加入的吕僚亦懂得为自己谋取权力与地位,然而张兄却从始至终不争不夺,仿佛仅凭大天王的信赖便心满意足……明明我泰山义师能走到今日,大多都是仰仗张兄的建议……”
听闻此言,张翟正要开口说话,却见朱武抢先说道:“张兄知道你给朱某什么感觉什么?朱某总觉得,张兄虽人在此处,可心却不在……”
……
张翟微微一愣,旋即皱起了眉头。
而就在这时,就见朱武目视着张翟又问道:“我泰山义师,或只是用来吸引晋国朝廷注意的棋子,是么?”
“……”
张翟深深看了一眼朱武,旋即笑着说道:“朱兄为何会这么想?当然不……”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朱武正异常严肃地盯着他看。
见此,张翟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权衡了一下利弊,旋即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说道:“是或不是,泰山义师,终归是泰山义师……”
“看来是了……”
朱武了然地点了点头,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看着张翟笑道:“多谢张兄如实相告……”
居然被朱武诈出了一些秘密,张翟稍稍有些不安,舔舔嘴唇低声道:“请朱兄……”
仿佛是猜到了张翟的想法,朱武笑着说道:“张兄放心,今日的谈话,朱某发誓不会泄漏于第三人,朱某只是好奇……”
他看向张翟,兴致勃勃地低声问道:“不知张兄真正追随的究竟是何人?想来此人定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不知张兄能否为我引荐一下,让我见见此人?”
“这个……”
张翟苦笑道:“恕张某暂时无法安排……倘若朱兄有意的话,我可以将朱兄的意思代为转告……”
说到这里,他抬手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正色道:“关于此事的谈话,恕张某只能说到这里,请朱某莫怪。……待日后时机合适,张某可以为朱兄做个引荐人,我也不妨告诉朱兄,那确实是一位……有雄才伟略的枭雄。”
听到张翟的评价,朱武一脸惊讶,旋即,他端起手中的酒碗:“朱某,拭目以待。……请!”
“请!”
张翟亦举起了酒碗。
随后,二人又喝了足足一个时辰,一直喝到亥时前后,张翟这才告辞离开。
别看张翟喝地醉醺醺,可当他走出朱武的屋子,被十二月夜里的寒风一吹,他立刻便清醒了。
待回到自己住处后,他反复回忆今晚与朱武的谈话,直到确认自己并未透露什么切实的秘密,他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不过即便如此,他仍然迫于形势,泄漏了他‘背后有人’的一个秘密。
这让他有些忐忑。
当然他也没办法,毕竟朱武当时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倘若你拿我当兄弟,你就透露实情,否则你我便从此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