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不敢跟一垚说，其实我……我超难受……”
他额角的冷汗溪流般往下淌，嗓音沙哑：“不是身上的难受，而是……”
“当时发生的那些……全都……全都刻在我脑子里，那些声音，那些血，还有自己是怎么死的，一点儿都没忘，清清楚楚……我觉得我都分不清，我到底死没死。真的，这种感觉超难受……”
“我现在就觉得胳膊不是自己的，不敢用力……”
他双臂无力地耷拉着，就好像虽然连着，其实断了胫骨一般。
创伤后的心理阴影很常见，但死亡后的心理阴影还无人体会过。
江南是第一人。
有人安慰，有人唏嘘，为江南，更为这超乎寻常的游戏世界。
但米璃注意到，只有颜生始终沉默。
他静静地坐着，单臂支在桌面，手腕平压着，修长的手指轻触在唇上，幽深的眼瞳里似有微光，视线却不知交汇在何处。
他在思索着什么，思索得入了神。
*
早餐如期而至，昨晚好几人都没能吃下东西，现在胃口大开。
6人一边吃一边商量今天的安排，既然“王子”还在，昨天讨论出的路子便得试一试。
“今天只能上格林童话的剧目。”米璃看向御姐和小萝莉，“《睡美人》和《白雪公主》都是格林童话，《海的女儿》是安徒生童话，暂时还没有线索，只能你俩上。”
“你俩谁上？”
小萝莉没说话。
御姐耷拉着眼皮不屑道：“我反正不会上。从今天起，我就呆在这儿，不去那边了。”
众人惊住。
米璃：“你还没上过，至少得去一次，否则A游戏完不成。”
“关我什么事？”御姐笑了一声，“反正狼人杀好人赢，我又不会输，何必冒险？”
“不会冒险的。”江南哑着嗓音请求，“不会死的，你就帮个忙吧，我很想让一垚也赢，不想看到她像李浩那样……”
御姐瞄了他一眼，字字着力地重复一遍：“关、我、什、么、事？”
“可你也没有权力让大伙儿的努力白费。”这回是何成然，“大伙儿都冒着危险在努力，江南都死过一回了，你袖手旁观，这些努力就都白费了。既然入了同一个游戏，大伙儿就是一个集体，只有步调一致才能打胜仗。”
何成然难得说这么多话，平时铁锈般的五官也起了些丘壑。
但御姐依然不为所动：“少道德绑架，玩不玩游戏是我的自由。”
“不必多费唇舌。”这时米璃起了身，对御姐道，“来我屋一趟，我给你看样东西。”
“看什么？”
“跟你的输赢切身相关，你会感兴趣的。”
几分钟后，6号屋内，御姐优雅地斜靠在门边，米璃拉开小桌抽屉，拿出一个小空瓶。
“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了吧？”
御姐当然明白，她自己的3号屋里，同一个位置，放的是一把枪。
“你是女巫。”她道。
“对，我是女巫，我还有一瓶毒药。”米璃悠悠然地，“我呢，不劝你，但我通知你，我要你今天去完成表演任务，如果你不去，今晚这瓶毒，我就喂给你。”
“……！”御姐大惊，“我是猎人！”
“对，你是猎人。你吃了毒，枪就没用了。”米璃眉梢挑起，眼含笑意。
“你……你这样好人会输的！”
“对呀，就是要让好人输呀。因为，没出力的人，没资格赢！”
“你也是好人，这样你也会输！”
“可我不怕啊。”米璃往床沿边一靠，双臂在身前一横，“你们不是早知道了么，我和你们可是不一样的。我是游戏用另外的方式送进来的，你可以理解为编外人员，我就是来陪你们玩儿，惩罚制度不包括我。所以呢，我高兴哪边赢就哪边赢，这是我的自由。”
“……那你也不能把好人都坑了吧！”
米璃故作惊讶：“哦，你还知道不能坑人哦？”
御姐：“……”
小屋内气氛凝结，御姐气得脸上一阵青绿。
有些人，讲道理是没用的，他只看谁的拳头硬。
米璃不慌不忙继续拱火：“开美甲店的吧？生意挺好？赚了多少？要是都变成负债，考虑好怎么还了么？”
御姐双拳紧握，再维持不住淑女形象大骂出声：
“老子操|你妈——！”
音高惊人，连屋外的人都听见了，6号屋门口很快响起敲门声。
米璃不气不恼，懒洋洋地开门出去。
10分钟后，御姐从6号屋出来，跟鞋在草地里踩得“蹭蹭”直响。
她黑着脸走到圆桌边，张口便问：
“《睡美人》怎么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