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漾直觉有些不对,但她不甚明白,一下子抓紧了苏稚的手,“什么意思?他们在说什么?”
苏稚乐得见到这样的场景,哪里会告诉她。
只轻拍拍她的手,道:“你看着就是了,不必担心。”
她跑去取了马车中备着的伞具出来,将孟漾身上的大氅又理了理,大有拉着她看戏的架势。
“当真会没事么......”孟漾心间暗问自己。手被苏稚牵着,到一旁石亭之下坐下。
外间的风忽然大作,苏稚起身便用身子替她挡风。
看着妖帝下令将周遭的余人清走。很明显,他是给元祝留足了面子的,一界之主即便是被打死也没有失颜面,也不会落人话柄。
他亦答应了不会为难孟漾以及他带来的两个侍卫。
这样的条件,接下三掌,都能算得上仁义了。
苏稚是回头去瞧的,嘴上的笑都藏不住。
鬼君就应该这样去死,这样的话,她的艽儿就能随她一起回家了。自此不会再有人出来阻止,另,门者寺一统五界之事,会少很多的阻碍。此事真能成,可算个妖帝大功一件呢。
她阴阴的笑着,身上的大氅被她拉得大开,只为遮住孟漾的视线。
......
元祝站在响秋殿的院中,侧头看向这边。
假阿喜将她遮挡的死死的,连发丝也没露出分毫来。
他更加笃定,这二人之前势必是认识的。只是孟漾记不起来,假阿喜也无法点破。这倒让人放心不少。
至少不是来害她的。
只要她平安,没什么是不能够容忍的。
不让她看见,也是自己的想法,假阿喜只是帮着自己实现罢了。
扶修踏出外殿。
掌中凝起一团,反手接下身上暗色大氅,他凌空而起时,大氅落了地。
苏稚还在笑。这一掌,力道也不小,打个半残是容易的。
掌心结结实实的拍在在元祝心口!
诚然,他身子抗下这一掌,下一刻退后二十步不止。他意欲稳住身形,可已然做不到了,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这根本不需要第二掌。
妖帝只需将他一个人丢在雪地中,慢慢的,他便会在雪中咽了气,被厚厚的雪埋上。妖帝也只需要明日唤鱼梁南骐过来收尸就是了。他胸口处的骨头已断了,如今是喘气都会疼的。
他与孟漾走到这一步,每每降临到二人身上的东西都这样突然。
没了自己,她会哭的吧。
于是他侧过头去望石亭那处,想要叫叫她的名字。他还是放不下心来,心有不甘。说好了不论如何也要将她困在自己身边,就算死也得带上她。到头来还是舍不得。
再瞧她一眼也好。
元祝张了嘴,是想要唤她一声“漾儿”,惹一惹她的注意。大口的血寻到了出处,强迫着他几下咳喘,将它们咳了出来,撒了一地血。
雪地多了不少红,却比不上响秋殿之外的那样红艳。
他咳得凶,之后再没有气力去唤她了。自古先动情者往往先输,他自己与孟漾也不知是谁先动的心,总之,他未曾从孟漾这里体会过情之残忍,也没有体会过爱而不得,上天对他终究厚待了。
扶修走了二十多步,冷着脸看他,“你可还能站起来?”
大抵是不能了。
“朕唤你下属来扶你,别死在她的响秋殿里。”扶修是没想着一定要他死,可他若执意接下其余两掌,必死无疑。
......
孟漾心跳如鼓。
惴惴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只隔着一层大氅的宽布,她只是不能看到一布之隔的夫君,为何就会这样害怕。
“阿喜啊,夫君他......在做什么?”
苏稚回了神。她的心有些松动,鬼君好似是真的喜欢她的艽儿......
这最后一面该不该叫她见呢?
“他......”
苏稚斟酌着言语,孟漾心里的恐惧已到达自己不可抑制的程度,故而一把拍开眼前遮眼的大氅,一下站起身来。
苏稚瞧着她忽然不动的后背,心虚惧怕之感从后背蔓延了全身。
因为她能察觉到,孟漾周身的气息忽的变得醇厚起来。这......不就是她等了这样久的秦艽么。可她为什么会在现在这个时候出来。
“艽儿......我......”苏稚想解释些什么,吞吞吐吐了半晌,一句话都没能捋顺。
万年前就是这样,她一见到秦艽,就是个小结巴。
......
孟漾本不想再回头看她,可足下如注入铁汁,她还是回了头。
“艽、艽儿,你......”
她当真这样喜欢那个鬼君么。
她回头瞧自己时,眼角快速滑下的,不是泪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