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看着沈哲长大的，对他如今骨子里是个什么货色了如指掌。被沈建山溺爱得花钱大手大脚，不干一件正事，对所有人的评判方式就是能不能给他带来价值，以及能不能被他利用。
沈亦眼前蓦然闪回很多年前，沈哲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的样子。
那时他还会跟在自己后面像个跟屁虫一样叫哥哥，他就是因为看了自己打逐鹿才喜欢上这个游戏，才非要一意孤行去打职业。
只可惜他不够努力，吃不了苦，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样的人只能永远趴在自己亲人身上吸血，从前沈哲不屑于多看自己一眼是因为自己没什么利用价值，现在就大不相同了。
“多少。”
沈亦早就料到了这一刻会到来，只是不知道他会威胁自己来索要的东西是什么，如果真的是钱能解决的事，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沈哲舔了舔嘴唇，嗫喏了两声：
“两百万。”
沈亦猛地一惊。
他知道沈哲会勒索他，但是没想到会如此狮子大开口。
“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沈亦只觉不寒而栗，“你才15岁，你需要这么多钱吗？”
“这不用你管。”沈哲恶声恶气说道。
沈亦想到另一个可能，语气冷下来：“是沈建山让你来要的？”
“不是。”沈哲立刻否决，“我没告诉他你的事。但如果你不赶紧给我，就不一定了。”
沈亦咬了咬牙，他精准地戳中了自己最害怕也最担心的事。
“我没有这么多。”
沈哲哼了一声：“全世界都知道裴凛给你开了两千万，你说你没有？”
沈亦心中的烦躁又多了一分。
“是FTE。”
裴凛给了自己两千万年薪，跟FTE给了自己两千万年薪，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
沈亦在心里说道。
但他没打算说出来，对眼前这个人解释这么多，也没有任何意义，他不想多费口舌。
“既然是年薪，我又是新人，这笔钱我现在不可能拿得到。”沈亦说道，“你也在战队里，你对这点难道会不清楚？”
他依旧担心沈哲已经告诉了沈建山，又补充了一句：“你爸不知道，但是你清楚，他让你要钱的时候你应该告诉他。”
“不是我爸让我要的！”
沈哲一下子提高了音量，好像被戳中了什么雷点似的，怒气冲冲地回怼。
沈亦有些意外，他不明白沈哲为什么突然反应这么大。
“是我自己。”
沈哲像是极度压抑某些情绪一样，声音都有发颤了，但是依旧异常执着：“是我自己要。”
沈亦出乎意料地听见他难得的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有用，不是做坏事。”
沈亦看着面前的少年，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浑身都有点发颤起来，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信他这句话。
“你现在没有，你可以去借啊，借你老板的，他能缺钱吗？”
沈亦气得笑出声来：“你也说了他是我老板，我跟他是雇佣关系，我这才打一场比赛就问别人借这么多钱，你当别人是做慈善吗？”
沈哲按捺不住急迫，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大家都说你被你老板看上了，你还装什么？要点钱不是分分钟给你……”
黑暗里爆发出“砰”得一声，接着是一声闷哼和急促的喘息声。
沈亦依旧保持着紧攥着拳头，指节的部分打得生疼。
他这一拳是直奔着面门去的，打得他自己都被震得胳膊发麻。
他没考虑这一拳下去会把沈哲打成什么样，他耳边一直嗡嗡得直响，怒火在胸口几乎要爆裂出来，冲得他一丝理智也没有了。
“谁说的。”
沈亦听到自己的嗓音哑得可怕，伴随着急促的气喘声。
沈哲被打得栽在了地上，捂着脸显然被打蒙了。
等回过神来，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直向沈亦冲过来。
“操！”
沈哲扯破了嗓子骂了一句，一只手直冲上来揪住沈亦的领口，另一只手握拳就要打上来。
沈哲身量还没完全长开，个头不算高，但是吃得太好营养过剩，体重已经比沈亦重得多了，连手臂都比他粗壮不少，不过相应的，灵活度也很差。
虽然沈亦看着清瘦，但是周身的肌肉也都恰到好处，力量当然不会差到哪去，跟沈哲真打起来也不至于落了下风，最起码要躲掉他的攻击并不难。
然而问题是他的顾忌比沈哲多得多，他害怕手腕或者手指受伤，那对一个职业选手来说是致命的。
沈哲当然也清楚这一点。
所以当他一拳挥过来被沈亦堪堪躲开后，就拧着他的领口把他狠狠一推，撞在了路边的电线杆上。
沈亦只觉后背震得生疼，一时间有些发懵。
趁着这个机会，沈哲的另一只手转了方向直接抓住了沈亦的左手，扣在他身后的电线杆上，捏着他手腕的手指缓缓发力。
沈亦吃痛，挣脱不开，又不敢用力扯开自己的手。
沈哲恶声笑着：“信不信把你手腕捏碎？”
沈哲浑身压过来的阴鸷气息让沈亦本能地撇开头，试图找到角度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心跳的声音直撞耳膜，心底狂暴的怒气被投鼠忌器的顾忌给强行压下去，两种情绪的冲撞让他冷汗瞬间冒了一身。
忽然间，沈亦意外地感觉手腕上一轻，桎梏自己的力道松了下来。
他抬起眼，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暗淡的月光站在沈哲身后，沈哲则拧着脖颈，像是被按住了命门，口中呜呜地低叫。
“那你信不信……”月色透不过夜幕，浓重的黑暗之中，裴凛低冷到极致的声音带着细碎的冰碴，“我把你脖子捏碎？”